第七章 慢中傀儡 [3]
“三思而行,这句话么,要哭也不要在此地……”突地背转身去,双肩起伏不止。
荒祠中传出一阵大笑之声,笑声之中,既似冷笑,又象干嚎,虬须大汉哭声渐小,威猛老人霍然转过身来,祠外人人心房瞅动,双目圆睁,祠内笑声愈见高亢,却不知是哭是笑。
柳鹤亭一步掠上祠前石阶,虬须大汉大喝一声,跳将起来,飞步跟去,威猛老人低叱一声:“且慢!”挥手一圈,数十道孔明灯光,重又一齐亮起,射向荒祠。柳鹤亭暗调真气,横掌当胸,一步一步走了进去,口见祠内还垂着的神铁前面,盘膝坐着一条人影,断续着发出刺耳的狂笑之声。
灯光连闪,祠内更见明亮,威猛老人一步掠入,只见这狂笑之人,遍体黑衣,黑巾蒙面,心头不禁为之一凛,脱口说道:
“乌衣神鬼!”
威猛老人浓剑眉轩厉叱道:
“临沂城中命案,是否是朋友你一手所为……”黑衣人却似根本未曾听见他们的言语,直管干笑大声道:
“你倾巢而出了,来到此间,难道未曾想到你家中还有妇孺老小么?难道你不知‘乌衣神鬼’一向的行事,难道你不怕杀得你满门鸡犬不留,哈哈……哈哈……哈哈——”
三句“难道”,一句接着一句,一声“哈哈”,一声连着一声,威猛老人边傲天额上汗落如雨,柳鹤亭推开威猛老人边傲天的臂膀,他也浑如不觉,瞠目结舌大喝一声,腾的扑了上去!
那黑衣人虽般坐如故,笑声却已顿住,只剩下喉间一连串格格的干呼。边傲天一生闯荡江湖,虽在激怒之下,见到这黑衣人如此镇静,仍不禁出于本能地为之一愕,但是念头在心中只是一闪而过,双掌已自闪电击出,击向那黑衣人胸前,膺窗,期门两处穴道。
他只知道这黑衣人身怀绝技,是以这两掌并未出尽全力,却留下一着极厉害的后着,但见他十指似出似伸,掌心欲吐未吐,正是意在招先,含蓄不攻,那黑衣人不等他的双掌击到,突地抬头呼道:
“饶命!”
这一声饶命,直喊得柳鹤亭、边傲天俱都为之一愣,只见这黑衣人双手蒙头,浑身颤抖,当真是十分畏惧的模样,他心中不禁既惊且奇,沉声叱道:
“朋友究竟是谁?在弄什么玄虚?”
却听黑衣人颤声道:
“好汉且饶命。”柳鹤亭足尖轻点,一掠行前,微一俯身,将刚刀抄在手中,他目光一闪,转首望去,那黑衣人狱自伏在地上,不住颤抖。背后脊椎下数第六节内的灵台穴上,似有一点血迹,仍在不住渗出,边傲天一指将他自地下提起,刷地揭去他面上蒙布,历声喝道:
“你是什么人?”那知这黑衣人颤抖两下,竟吓得晕死过去。
柳鹤亭、边傲天对望一眼,此刻两人心中俱已知道,其中必定别有蹊绕。柳鹤亭手掌动处,连拍他身上七处在穴道,霎时之间,黑衣人缓缓吐出一口长气,睁开眼来,又颤声大呼道:
“好汉爷饶命,小的什么都不知道。”又回过头去,向墙上破洞处看了几眼,目光中满怖惶恐之色,生象是那破洞后潜伏着什么鬼魅一般,边傲天手掌一松,他便又扑地坐在地上。连声道:
“那些话是黑衣爷爷叫我说的,小的是个庄家汉,什么都不知道。”
边傲天见他面如死灰,嘴角发抖,和声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且说来听听,只要于你无关,我们不会难为你的。”这黑衣人见他语声极是和缓,断断续续地说道:
“小的是个庄家汉,收过麦子,累了一天,今天晚上吃过晚饭,洗了脚,就和老婆……”那虬须大汉在他师父身边,此刻忍不住大喝一声,道:
“谁要听你这些废话!”边傲天皱眉道:
“三思,让他慢慢说出就是,这般骇他作什。”虬须大汉不敢言语,心中大为不服,暗道:
“他若把和老婆吃饭睡觉的事都说出来,难道我们也要有工夫听么?”那黑衣汉偷偷瞧了他几眼,见他犹在凝目望向自己,口中赶紧说道:
“小的和老……睡得正熟,突然觉得身下盖的被子被人掀了起来,俺大吃一惊,从坑上跳了起来,只看见好几个大爷站在俺炕头,俺老婆张口就想叫,那知人家手一动,俺老婆就呆住了,动也不能动。”
他心中紧张,语声颤抖,说的又是山东土腔,柳鹤亭若不留意实难听出他所说的字句。接着又道:
“这下,俺可急了,张口就骂了出来,那知还没骂上一句,嘴上就挨了一个大耳光子,当中一个人冷笑对我道:
“你要再说一句话,我就先割了你的耳朵,再挖出你的眼睛。”他说话的声音又冰又冷,简直不象人说的话,他话还没有说完,我吓软了,再给我五百吊钱,我也不敢开口说一个字了。”
说到这里,喘了两口气,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方自接着说道:
“那些穿黑衣裳的大爷……咳咳,那些穿黑衣裳的小子就一下把俺扯了起来,我先还以为他们是强盗,可是俺想,俺又有什么给人家抢呢,这班贼小子难道穷疯了么,抢到俺这里来了?那知他们反倒给俺穿上这套黑衣裳,又教了刚才那套话把俺送到这里来,叫我假笑,等到有人进来,就将他们教的话一字不漏的说出来。”
他叹了口气又道:
“俺记了老半天才把那些话记住,他们就从那个洞里把俺塞进来,叫俺坐在那里。俺想逃,可是他们把刀抵在俺背后说,动一动就给俺一刀,刀尖直扎进我肉里,俺又疼又怕,那里笑得出,可是又非笑不可,不笑扎的更疼。
没办法只好笑啦,直娘贼,那滋味可真不好受。”
柳鹤亭暗道:
“难怪方才笑声那般难听,原来如此。”又忖道:
“那班乌衣神魔如此做法,又为的是什么?”
听这汉子骂了两句又道:
“到了爷们进来,我不敢不说那些话,谁知道那班贼小子也是怯货,看见你们进来他们就跑了。”
边傲天一直浓眉深皱,凝神倾听,此刻他突地沉声问道:
“那班人是何面容,你可曾看清!”
那汉子道:
“那班贼小子头上也都蒙着黑巾象是见不得人似的。”
边傲天皱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