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另一个角度看怪梦 [2]
“梦中情人”这个词,一般来说,不是这样用法,但是简云这时用了这个词,却再恰当也没有。在杨立群的梦境中,他是一个叫“小展”的人,而那个女人,照他的叙述,毫无疑问,是小展的情人。
杨立群即时点了点头:“是的,我感到自己极爱她,肯为她做任何事情。而且我也模糊地感到,我已经为她做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我也在逼切的希望见到她,所以当她紧紧拥住我的时候,我向她断续地说了一些话……”
杨立群向我望来,神情迷惘:“我记得在梦中对这个女人所说的每一个字,可是这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我却不明白。”简云道:“你只管说。”
杨立群道:“这个女人,十分美丽,神情妖冶而动人,我在直觉上,好像她的年纪比我大。因为她一来到我的身边,搂住了我之后,一直在抚我的头发,吻我的脸额,而且不断在说:‘小展,小展,难为你了!’我就说:‘翠莲……’”
杨立群说到这里,又停了下来,补充道:“这个女人的名字叫翠莲,一定是,因为我自然而然这样叫她。”
我和简云点头,表示明白。杨立群道:“我说:‘翠莲,我没有说,他们毒打我,可是我没有说,为了你,我不会对他们说!’翠莲一面用手抚着我的脸,一面亲着我:‘你对我真好!’我忍住痛,挣扎着想去拥抱她,她忽然道:‘你今天不说,我可不敢保管你明天也不说。今天他们打你,明天他们可能真要杀人,你也不能说?’”
我听到这里,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
杨立群发觉我的神态有异,向我望来,我怕他问我是不是知道他的梦境进展下去的结果,是以遍过了头,不去看他。
杨立群并没有向我发问,只是说:“当时我说:‘不会的,翠莲,我答应过不说就不说,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甚至可以为你死!’翠莲叹了一口气:‘那我就放心了!’”
杨立群苦笑了一下:“我真想不到,在梦境中,我是一个那么多情的小伙子!”
我和简云互看了一眼,没有表示什么意见。
杨立群的梦境,到了这时,已经渐渐明朗化了。在这个梦里,一共有五个人,四男一女,四个男人是:拿旱烟袋的,大胡子,瘦长子,小展;女的是翠莲。这五个人,做了一件什么事,得到一些什么东西。这东西的收藏地点,只有小展知道,那三个男人逼小展讲出来,而小展不肯讲。小展不肯讲的原因,是因为他曾答应过翠莲不讲。
而小展爱着翠莲,翠莲令他着迷,他甚至肯为翠莲去死!
那个梦境发生的地点,是在中国北方的一个乡村,极可能是山东省南部和江苏省北部的交界地区,具体的地点,是一座油坊。这的确是一个相当怪异的梦境。
杨立群在停顿了片刻之后:“翠莲讲完了她放心这句话之后,忽然又道:“那是你自己说的!你愿意为我死!也只有你死了之后,心中的秘密,才不会有人知道!”我仍然心头极热:“是真的!”翠莲道:“那太好了!”这是我听到她讲的最后一句话。”
简云吃惊道:“为什么,那大胡子又回来,将那个叫翠莲的女子杀死了?”
杨立群笑了几下,笑声苦涩之极:“不是,她一讲完了这句话,我就觉得心口一凉,眼前一阵发黑,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了,我甚至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在我做这个梦的次数还没如此频密之际,我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渐渐地,我却知道了!”
简云神情骇然:“这个女人……杀了你?”
杨立群点头道:“显然是,梦到这里为止,我醒来,而且,请你们看我左心口那个与生俱来的印记!”杨立群一面说着,一面解开衬衣的扣子,露出他的胸脯来。
我和简云两人,都可以看到,在他的胸口,左乳之下,大约是第五根肋骨和第六根肋骨之间,有一道看来简直就是刀痕的红色印记,大约四公分长,很窄的一条。
稍有常识的人,一看这个印记所在的部位,就可以知道,如果有一柄薄而锋利的刀,从这个部位刺进去,被刺中的人,会立刻死亡,甚至在感到痛楚之前,就已经死了。因为这个部位,恰好在心脏的正中。
而杨立群在梦中的情形,恰是如此:小展的心口忽然中了一刀,立刻死亡,杨立群的梦也醒了。当时,只有小展和翠莲在一起,小展不是自己刺自己,那么,刺死小展的,当然是翠莲!
我和简云呆望着杨立群心口的红记,半晌说不上话来。杨立群先开口:“看,是不是像极了一个刀痕?”
简云“嗯”的一声:“太像了!你在梦境中,是死在一个你爱的女人手里!”
杨立群苦笑了一下:“是,这经历,比被三个大汉拳打脚踢,更令人不愉快。”
简云挪了挪身子,接近杨立群一些:“你一直受着这个怪梦的骚扰,从来也没对任何人提起过?”杨立群道:“没有!”
简云问道:“你结了婚?婚姻生活怎么样?”
杨立群道:“结了婚,七年了。”然后他顿了顿:“从去年开始,婚姻生活就出现裂痕,到今天,几乎已经完结,可是她不肯离婚。”
简云又问:“你对妻子也没有讲过这个梦境?”
杨立群摇头道:“没有,对你们,是我第一次对人讲述!”
简云作了一个手势:“你的婚姻生活不愉快,造成了你心理上的压力,使得你的梦出现次数更多。在梦境里,你被一个你所爱的人杀死,这反映了你潜意识中,对爱情,婚姻的失望,所以……”
简云用标准的心理分析医生的口吻,一本正经地分析着杨立群的心理状态,我在一旁听着,实在忍耐不住,大声道:“医生,你别忘记,他这个梦,从小就做,梦境根本没有改变。在他童年的时候,有什么对爱情,婚姻的失望?”
简云给我一番抢白,弄的一句话也说不上来,只是不断地托住他的眼镜。
我立时又道:“杨先生的梦,不能用寻常的道理来解释,因为太奇怪,单是他一个人做这样的梦,还不奇特,而是另外一个人,也做同样的梦!”
杨立群迫不及待:“请你快点告诉我详细的情形!”
我当然准备告诉杨立群详细的情形,也好同时使简云知道,事情非比寻常,不是他所想像的的心理问题那样简单。要说这另一个人,做同样的梦,得从头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