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于飞 - [楚惜刀]

第一章 水穷 [2]

  她愣愣地只有一个反应见鬼,这船也要沉了!当下拿起桨在水面上一拍,借了力道弹出数丈,眼看身子沉重又往下落,又是一桨打下。啪水里露出那人的脑袋,手一扬飞出星星点点。雪凤凰急忙将身一折,反手把桨拍向另一边的水面,哗地激起大片水花,一齐射向那人打出的暗器。

  她顾不上看结果如何,又几个起落,安全落在岸上,向水面看了一阵,见不远处冒出龙鬼的头来。她大喜,朝他摆手,龙鬼嘻嘻一笑,又埋进水里嗖地游向岸边。

  雪凤凰刚想在岸边拉他一把,想到自己一身湿衣,急忙就地打坐,运用内力提升出一股纯阳之气。龙鬼趴在岸边喘气,瞧见她的背影,暗暗好笑,一撑江堤爬上岸来,也学她的样祛除身上湿气。

  过了半晌,雪凤凰向他走来,龙鬼方道:那人是九子连环里过,暗器炸药都是他的绝活。雪凤凰道:难怪有那么多鬼名堂。他人呢?伸手搀扶他起来,两人的情形倒仿佛姐弟。龙鬼轻松地道:他被我绑在水底下,哈哈,淹得够呛。

  小鬼头,你的武功水性着实不错!雪凤凰狐疑地往江上看了一眼,果然不见里过踪影,转头举起一块木牌在他面前晃,说,你到底是什么人?龙鬼神情一紧,摸向腰间,嘿嘿笑道:姐姐好快的身手,说好不问又反悔。

  雪凤凰冷哼一声,翻开木牌,仔细看上面的花纹。这一看不由闹了个脸红耳赤,原来他贴身所藏竟是个全身赤裸的木雕小人。她当即把那木牌摔回他手里,骂道:什么玩意儿不好带,把这种下流东西放在身上!龙鬼耸肩道:姐姐有所不知,这叫作太子,寻常没男丁的人家都会求一个。我娘就是求这个才有了我。她特意做了个小的,让我带了好逢凶化吉。

  雪凤凰悻悻地道:总之下回别让我瞧见这东西。龙鬼把木牌小心藏好,笑道:我知道啦!姐姐可以上路了么?他把手在唇边一嘬,雪凤凰便听到马嘶声响起,他留在岸上那马居然沿了江道跟他们行了五里。

  我的马术不精,姐姐是否可以抱着我坐?龙鬼一本正经地说,一副丝毫不想占雪凤凰便宜的架势。不是冤家不聚头,雪凤凰拿他没法,乖乖上马让龙鬼坐在身前。她伸手想牵缰绳,却听龙鬼一声长笑,已熟稔地扬起缰绳纵马飞驰。雪凤凰暗骂小鬼讨厌,只能小心抱住龙鬼的腰,祈祷不要摔下去。怎么看龙鬼都不像一个小孩子,反应迅捷、经验老道,雪凤凰坐在他身后暗忖,这样的人为何要挑她做同伴?

  江中,里过的头缓缓浮出,阴寒的双目冷冷遥送两人远去。

  太阳高升,江堤边开满了黄色小花,嫩嫩的新芽与花蕊在风中摇曳。雪凤凰的身子随了马驰骋。龙鬼忽然问道:姐姐是不是掉了一把小钩子?雪凤凰一摸怀中,果然不见,细想她在船上试他虚实,曾撞过他一回,想是那时取了去。这人手脚之利落也是生平仅见,雪凤凰又是着恼又是欣赏,手一摇,已把东西取回。

  龙鬼道:这东西是姐姐自制的吧,可惜太简陋,若是加点料,就成偷门八宝中的千机钥了。雪凤凰听弥勒说过偷门八宝,但他视之为偷门小乘,一提而过。这会听龙鬼一说,起了好奇之心,问:偷门八宝,你都见过不成?龙鬼笑道:哈哈!姐姐没见过?偷门中最厉害的高手都会打制。等到了前面的镇子,我拿来给你瞧瞧。

  雪凤凰心痒痒的,不住催促他快快赶路。行了一个时辰,两人总算路过一个村寨,找了户土人讨茶喝。休憩完毕,龙鬼想上路,雪凤凰坚持要看偷门八宝,他拗不过,只得找了棵大树,打开包裹,小心地在地上铺开一层。雪凤凰一眼就看到一把弯弯绕绕又像钩子又像钥匙的古怪东西,拿起来端详,千机钥看来比黄笙自带的一串钥匙强甚,跟偷门大会上开了十九只锁的那人的宝贝,有异曲同工之妙。

  偷门的千机钥,各家自出机杼,形状有别,也分为三六九等。我这把绝对是上品。

  雪凤凰当他吹牛,转眼又被另一支竹管吸引。龙鬼知这玩意儿表面瞧不出名堂,马上解释:这是蛛丝铃,一按机关就会吐丝,专门查探有无敌人行踪。布好局后把管头剥开,有人触丝就会响铃示警。不过这响声又高又细,只有高手听得出,中伏的人却不知道已被监视。

  雪凤凰皱眉道:要是对方也是高手,一听就知道中了机关。龙鬼道:竹管里面的簧片可以调节声音高低轻重,你可以拨成特定的音调,若是太过普通,就能瞒过对方耳目。雪凤凰道:一样太麻烦。龙鬼道:蛛丝铃另外有个简单的用法。如用特制的药水淬炼,让蛛丝神不知鬼不觉地粘在别人身上,还可追踪敌迹。雪凤凰打了个哈欠,这东西不如她造的工具简单有效,马马虎虎听完算了。

  龙鬼拎起一件皱巴巴的金色甲衣,得意道:这个金丝囊正合盗墓之用,这回去缪宗陵墓穿它最好,爬进墓里管叫什么虫蚁都接近不了,免去虫噬之苦。雪凤凰瞠目结舌,盗墓要穿这样难看的衣物,就像给死人陪葬,换作她无论如何不干。

  另外两样宝贝长得不赖,一把银色凿子,一根黑色长索,龙鬼管一个叫神工凿,另一个叫飞渡,挖墙入室就靠这两样。雪凤凰爱不释手,正寻思怎么骗到手,龙鬼忽然低呼:有人!一把抓起她的手,躲到农家的土垛后伏着。

  两人偷偷张望,有十来骑飞速行过,座上骑者都全身熊皮甲胄,又用朱漆牛皮做成头盔护住头颈,左腰长刀,右负劲弩,手上几杆标枪。龙鬼望着他们的背影,俊秀的脸上添了一抹忧思。

  雪凤凰问:他们的装束真奇怪,兵器又那么多,什么来头?龙鬼道:他们是徭人。头盔叫固项,铠甲称背牌,他们的刀短刃长柄,自制的弓弩特别犀利,叫做编架弩,手上拿的是掉枪。雪凤凰回想前些日子见过衣衫斑斓的徭人,那时未穿铠甲,五色衣裳远望锦绣如花。她沉吟道:黔州很少能看到徭人。龙鬼道:姐姐说得对。这些徭人看来武功不俗,真是麻烦。雪凤凰嘻嘻一笑:我没瞧过徭人的功夫呢。龙鬼迟疑了一下,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两人躲得发闷,刚想起身,路上又驰来六骑,这回却是束发椎髻的六个女子,穿了蓝色大襟衣,佩了环刀、木弩,模样甚美。她们胸前都挂了一个硕大的月牙儿银饰,垂了无数银链银铃,飞马而过时叮咚作响。为首的那个女人有意无意向两人藏身处瞥了一眼,又继续前行。

  龙鬼忍不住大叫:糟了糟了,她们竟来赶浑水。雪凤凰奇怪道:你又认得?龙鬼喃喃自语道:这几个水家人是她们族里最厉害的角色,擅长用药箭,中了必死无疑。完了,我可打不过。雪凤凰托腮道:光凭里过他们五人,对付得了这两批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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