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 笑语情亲 斗酒只鸡邀近局 师徒义重 丹崖碧嶂共幽栖 [2]
二人都是未成年的男女,彼此童心未退,只管相亲相爱,情苗暗中怒生,有增无已,有时因为沈煌心爱大甚,一见明霞去往后洞,离开时久,心便不快,明霞又喜故意引逗,不免埋怨两句,明霞偶犯小性便拂袖而去“可是不能久持,除非奉命有事,那是无法,稍微时久便觉不惯,由不得又寻了去。彼此都在暗中增加情爱,本人却不知道,病势一好,反倒多了口角争论,时嗔时喜,偶有一人生气,只对方稍微敷衍两句,重又和好起来。沈煌说:“我年幼无知,你是姊姊,应该疼我,如何老要生我的气?”明霞闻言越发心软。快移居寒萼谷以前半日,二人简直好到极点,虽没想到夫妻二字,竟说出此后永不分离的誓言。明霞近日听说贼党凶焰越盛,人来更多,惟恐沈煌将来在外吃亏,便把从小至今的经历以及所闻所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全数说了出来,并还教他相人本领深浅之法。
到了寒萼谷的夜里,龙子、珊儿、袁和尚随同查、车二侠走后,明霞因沈煌一走,觉着冷静,师父又在入定,龙子、珊儿已两三日不曾回转,独坐洞中实在无聊,做了一阵功课,心也静不下去,正在闷气,忽有一位老辈来访,尽得冯村虚实,并知淑华已来山中,不知沈煌业已得信;来人又是父亲好友,正值大师入定,不令惊动,笑说:“听说苍山三友今夜要来,你们几个小人如能见到他们本人,便可求得一口好剑”等语,因而想起沈煌尚缺一口好剑,乃母淑华逢凶化吉来到本山,也是一件喜事,意欲前往送信,只苦干龙子、珊儿不在,恐师父醒来喊人,不敢离开。送走来人,正在迟疑,大师忽醒,笑说:“我不久闭关入定,也许将你引到别位师长门下。此后连龙子、珊儿均可随意出入,不必再拘束了。”
明霞暗忖:“师父常说这两门人性太刚暴,必须严加管束,以免负人之托,并说自己剑术已有根基,快要成就,如何又拜他人为师,与平日所说不符?”心疑方才送人走后有什师执来过,方想请间,大师双目已合,等了一阵,实忍不住,连夜赶往寒萼谷,又和沈煌相对畅谈,得知好些事情。
过了子夜雷四先生首先走进,向二人笑说:“老尼姑性情古怪,一心想做比丘尼;你们年轻娃娃,随她学点本领尚可,不应作那出世之想。她连龙子、珊儿一齐关在白云窝壑底,不令随意走动,实在不该。本想寻她理论,不料她竟明白,现已将你师兄妹三人引进到苍山三友门下。沈煌先由简老前辈作主,另拜师父。以后你们都可称心如愿。
我老头子特意赶来送信,你两个小人可喜欢么?”
沈煌一听,明霞拜在苍山三友门下,自己也要另拜师父,先听明霞说苍山三友隐居云南大理点苍山中,原是便道来访,恐将明霞带走,此后难得相见,自己也要另拜师父,越发不愿,因雷四先生欢喜说笑,素来无威严,虽然见面才得几次,业已熟极而流,不假思索,脱口发急道:“我只愿在简老恩师门下,和我周老师一起,决不再拜他人为师。”未句话还未说完,简冰如已由外走进,低喝:“煌儿不许妄说。”随将转拜陶寒竹为师之事告知,并说:“此举益处甚多。三友为了明秋大雪山一会,想令这几个小人见识历练,加上别的用意,业已答应暂时寄居峨眉,日内寻到适当地方,便即正式拜师,也许住在白云窝都不一定,各人的师长仍可常时相见”等语。
二人连经开导,方始转忧为喜。跟着天明,沈煌奉命见母,想连明霞一起拖去。明霞早听司徒兄妹谈起文麟、淑华苦恋经过,中间老少诸侠得胜回来,又听良珠背后告知,说得淑华貌美温柔,从来少见,本意跟去,微闻简、雷二老低语,听那口气,好似说到自己的婚姻,猛想起连日和沈煌相处情景,不禁面红害羞起来。沈煌不知她的心意,还在再三央告,连喊“好姊姊”,说之不已。明霞知他还不明白,又见良珠微笑相看,不禁又气又羞,低骂得一个“蠢”字,底下没有说出,人便负气先走。
沈煌当着师长同门多人,不便追赶,又不知何事得罪,后往青峰顶途中想起,还在发愁,这时见那向四婆虽然年老,人却自发红颜,动作轻快,那一双眼睛更是黑白分明,英芒外射,刚想起明霞前日所说相人本领深浅之法,觉着这位老人必有极好内功,良珠说她所用兵器十分奇特,不知何物,意欲开口询问,四婆忽然回顾门外气道:“我们的人都在这里,如何还有人来?这厮胆子不小,我看看去!如是贼羔子派来,我不把他生裂才怪!”
沈煌觉着门外并无动静,方想:这老婆婆如何耳目这等灵敏?忙同跟出,刚一探头,不禁大喜。原来外面走进男女两人,正是好友狄龙子与陶珊儿,想起昨夜分手时曾说他两人出来了两三天没有回去,既防师父醒来怪罪,又恐师姊李明霞独居无聊,未回寒萼谷便告辞回去,必是遇见明霞,得知母亲住在这里,他二人已奉师命拜在苍山三友门下,暂时没有拘束,师父又在入定,龙子平日最感激母亲和周老师,又想打听他娘狄大娘的情况,所以刚一得信便连夜赶来。珊儿和他至交,照例形影不离,也跟在一起。
向四婆性虽刚烈,人却老练,不轻出手,一看来的是两小人,先就明白了几分,蔡三姑、何紫枫也相继赶出,再一招呼,大家高高兴兴,一同进屋。
龙子、珊儿见了淑华,一同拜倒,闻知乃母狄大娘现代管家,此次受骗出门,没有同来,未受虚惊,人颇康健。龙子因母亲是一个素来受人欺压的贫妇,自从穷途遇救,到了沈家,自己未离开以前,淑华便以姊妹相称,走后相待又这等好法,由不得激发天性,感激涕零,二次拜倒,向室中诸人历述经过,声泪俱下。蔡、何、向三人还不知淑华有此义举,又见龙子声容悲壮,感德怀恩和他母子的至情天性,同声夸好。
淑华今朝便听冰如、晏瑰谈到爱子婚事,一听李明霞那等聪明貌美,本领高强,由不得爱到极点,心心念念恨不能当时见到,抱在怀里;和亲生女儿一样爱上一阵,不等沈煌开口,早就关心,和龙子说完家常,便问:“你们李师姊怎不同来?她帮了你兄弟不少的忙,使其转危为安,我真感激非常,想见她道谢呢。”沈煌因室中人多,明霞是他未来爱妻,先还不好意思就问,一听母亲提头开口,也忍不住设词探询明霞回去是何情景,可曾生气。
龙子心直,不知道他的用意,闻言照直回答,说:“李师姊回去坐在房中,不爱说话,珊妹和她说话,有时睬都不睬,也看不出是喜是怒,有什原故。先恐我们背师远出,三日不归,累她生气,珊妹向她说好话,反被她取笑了好几句,并未真的生气,又觉不似,后来才说娘已来到青峰顶,煌弟业已赶来见娘,这事我们先已听说,因诸老前辈不许就来,也未说准地方,心却万分想念,一听李师姊说现已无事,随时均可拜见,井说你和煌弟的娘亲如母子,她老人家遇险落水,刚好不久,为何不往拜见?又说珊妹和我交情好,娘见了一定高兴。我们要她同来,她偏不肯。珊妹平日对她又亲热又恭敬,她对我们也是真好,不知怎的,来时被她取笑了好几次,仿佛说我二人将来是小两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