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 - [时未寒]

第七章  勾心斗角 [5]

  斗千金不料香公子片刻间就瞧出他们的用意,心头暗凛,此人心思灵敏,反应快捷,若不得不与他在这山洞中共处数月,须得小心应对。

  许惊弦却注意到香公子对南宫静扉说话的口气全无敬重之意,猜想他们之间的关系恐怕只是相互利用,并非牢不可破。

  南宫静扉无奈,只好按动机关,打开石室。里面摆着供桌、香烛等物,乃是一间灵堂。

  许惊弦脱口问道:“这里是逸痕公子祭拜南宫老堂主的地方么?”

  “正是如此。”南宫静扉点点头,面上堆起笑意,“想不到吴少侠原来也是堂中弟子。”他虽不通武功,但在御泠堂耳闻目睹多年大致认得屈人剑法,又听许惊弦唤出南宫逸痕的名字,口称老堂主,便已请出他与御泠堂有关。

  许惊弦不愿再与御泠堂有何纠葛,随口道:“我可不是堂中弟子,只是曾听过南宫堂主的名字而已。”他一言出口颇有悔意。南宫静扉诈死之举极为蹊跷,其中必暗藏阴谋,倒不如借此探听一下他的用意,何况若能拉拢他而孤立香公子,对己方自然有利无弊。

  南宫静扉笑道:“我与鹤发先生私交甚笃,吴少侠既与他同行,想必有些渊源……”

  香公子在一旁冷冷打断他的话:“南宫兄八面玲珑,果然深谙做人之道。”

  南宫静扉身无武功,处于双方夹缝之中,便想两头示好,却不料被香公子一眼瞧破,脸上略有些尴尬。

  香公子并不愿迫他太甚,转而望向斗千金:“看来这灵堂中亦无木材,连灵牌都是石料所制,老人家可有其他计划脱困?”

  斗千金摇头叹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香公子目光闪动∶“本公子倒是有个办法,只怕老人家不肯。”

  “你且说说。”

  “你那把宝剑锋锐无比,裂石如齑粉,只需借本公子一用,便可在山壁上凿出阶梯,上得顶峰。”

  斗千金闻言色变:“你当老夫这把显锋剑是开山凿石的工具么?若有损坏,你赔得起么?”

  香公子笑道:“宝剑虽好,总是身外之物,总好过饿死在这里。”

  斗千金大声道:“兵甲传人,宁可饿死也不会玷辱神器。”

  香公子知斗千金性格固执,亦不再多言。暗忖你如今嘴硬,等饿得头昏眼花之际,只怕就再顾不得许多了,届时本公子明抢暗夺,亦由不得你。

  南宫静扉听到斗千金之言:“老人家这把剑名唤‘显锋’?”

  “不错。天显其锋,凡尘难敌。”

  “神兵显锋!”南宫静扉喃喃自语,神情极其古怪。许惊弦心中一动,想到鹤发乍听显锋剑之名时,亦说出“神兵显锋”之句,不知其中有何玄虚?自己在御泠堂呆了三年,却从未听到有人提起过这句话,有机会倒要找南宫静扉问淸缘由。

  斗千金轻抚肚皮:“斗了半曰,老夫可是饿了,南宫兄是主人,还不快快拿出好酒与饭菜招待客人。”他倒并非真真肚饿得紧,只是瞧出南宫静扉与香公子之间貌合神离,有意试探。

  南宫静扉一愣,偷偷望一眼香公子:“咳咳,都是些炒面干粮,哪有好酒?老人家如此说可真叫我为难。”

  香公子掌中玩弄着银链,呼呼作响,漠然道:“恰好本公子也饿了,纵是粗茶淡饭亦能食之如饴。”

  南宫静扉转转眼珠:“洞中存粮无多,如何分配还需大家商榷而定。”

  斗千金大叫:“今朝有酒今朝醉,先饱餐一顿再商榷也不迟,”香公子银链摇得更急,口气却显得悠然:“老人家心怀死志,本公子可不想步你后尘。有道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为求稳妥,食物的分配还是早定夺下来为好。”

  两人一齐望向南宫静扉。南宫静扉明知香公子与斗千金借题发挥,迫自己表明立场,心头暗骂。四人中香公子无疑武功最髙,纵然以一敌二亦占上风,不过他失了飞铊,而斗千金身怀宝刃,再加上许惊弦相助,当真打起来胜负难料,自己这一注若是压错了地方,后果大是不妙。他权衡再三,终于下了决心:“香公子言之有理,此事便由公子做主吧。”相较之下,香公子心狠手辣,若与他为敌只怕事后难以活命,而斗千金与许惊弦毕竟仁厚一些,总不至于因此就对自己下毒手。

  香公子面色稍缓∶“既然如此,那间存放食物的石室便由本公子看管,且待本公子点清数目后再每日按量分配给大家。”

  南宫静扉陪笑道:“我与公子一齐去清算。”

  许惊弦心中不服∶“要去就大家一齐去,谁知你们会不会假公济私。”

  香公子望一眼许惊弦,寒声道:“本公子保证公平合理,不过只按着四个人的口粮分配,可顾不了你那只鹰儿。”

  许惊弦大怒,欲要开口却被斗千金拉住。斗千金清清喉咙:“师侄啊,你可听说过群狗争骨头的故事。”

  许惊弦知斗千金必有深意,顺他语意道:“师侄孤陋寡闻,请师伯指教。”

  “从前有一只狗发现了一块很大的骨头,就想找个地方独吞。谁知却被群狗看见,便围追欲分食。那块骨头实在太大,那只狗不能一口吞下,只好衔骨而逃,追了半日,终于力竭,无奈吐出骨头。第二只狗抢到骨头,亦不愿与群狗分享,只好如第一只狗一般拼命逃跑。如此反复,群狗都抢到了骨头,可都无机会享受骨头的美味,最后骨头发臭,谁也没吃到嘴里。”

  许惊弦抚掌大笑∶“原本是条聪明的狗,却因贪婪而变得如此愚蠢。”

  香公子自然听得出斗千金的讥讽之意,却也佩服他的急智。这老人看似潦倒落魄,实是胸藏丘壑,多年的阅历早令他堪破种种世情,看似粗鄙的言语中却包含着无上的智慧。他低头略一思索∶“你们放心,现在还远未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本公子当知如何处理。”带着南宫静扉去了。

  斗千金低声对许惊弦道:“那南宫静扉既然有意与拉近关系,不妨借机离间他们,等到香公子只剩孤家寡人一个,就由不得他做主了。”

  许惊弦虽有此意,但想到南宫静扉言行,心中鄙夷:“我最恨这种见风使舵的墙头草,才不与他亲近。”

  斗千金愕然,复又叹道:“好小子,可比我年轻时有气骨的多了。”

  过了一会儿,南宫静扉拿来几块肉干,一袋炒面,虽然份量略有不足,也可勉强吃个半饱。出乎许惊弦意料的是,香公子还特地给扶摇带广几块肉干来,不知是听了斗千金的故事心有所悟,还是借此缓和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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