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多情蝉娟 [9]
肖嫱截口道:“喝酒的时候,不许皱眉,更不许谈烦心事儿,要不然容易醉。”
“不要紧,我有很好的海量,也更能控制。”
肖嫱道:“但是我不许,客随主便,你应该听我的。”
“可是……”
“我已经想出个几分了,就是现在不能告诉你。”
“呃!”花三郎精神一振,忙道:“姑娘已经想出几分了?那是……”
“没听我说吗,就是现在不能告诉你。”
花三郎一怔道:“为什么?”
“我要是现在就告诉你,这些点心谁吃,这些酒谁喝啊?”
显然,她是怕花三郎马上走。
花三郎焉有听不出来的道理,但是他道:“那容易,我一口气把这些点心都吃了,把这些酒都喝了。”
肖嫱道:“要是这样的话,我还是告诉你吧!”
她似乎要说。
花三郎忙道:“姑娘明知道我不是那么粗鲁的人。”
这话也含蓄。
可是肖嫱懂,她美目闪掠异采,娇靥微酡,螓首丰艳,轻轻说了一句:“谢谢你。”
花三郎道:“姑娘,该说谢的应该是我。”
沉默了一下,肖嫱道:“朋友那儿,住得还习惯吗?”
花三郎迟疑了一下:“朋友走了。”
肖嫱微一怔:“朋友走了,怎么回事儿?”
花三郎道:“没什么,只是他走了,我不知道。”
“是‘天桥’那个朋友?”
“是的。”
“怎么会走了,连告诉也没告诉你一声。”
“许是对我不太满意。”
“对你不太满意,哪方面?”
“只因为我现在是身兼东西两厂的总教习。”
肖嫱一怔,神色微黯:“没想到进入三厂,让你失掉了朋友。”
“我也没想到。”
“我很不安。”
“姑娘不安什么?”
“是我推着你进三厂的,你失掉朋友,在道义上我要负责任。”
“话不能这么说,要是我自己没有这个意思,谁又能拉我进三厂。”
“不管怎么说,我总是有一份歉疚。”
“姑娘……”
肖嫱目光一凝,截口道:“你那个朋友,倒是相当反对三厂啊。”
花三郎道:“人各有志,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那就怪了,既是志趣不同,你们两个怎么会交上朋友的?”
“大概是当初没发现吧。”
“丢了这么个朋友,你心里一定很难受。”
“未必,道不同不相为谋,他既反对三厂,丢了这么个朋友,未尝不是福。”
“违心之论。”
花三郎心头暗一震,道:“违心之论?”
“我知道你对朋友不是这样儿的。”
“姑娘怎么知道,我对朋友不是这样。”
“因为你有过一个朋友,贾玉。”
花三郎暗吁一口气:“那不同,贾兄弟并不反对三厂,反之他推着我进了三厂。”
“你对三厂真那么热衷?”
“从我那贾兄弟那儿,姑娘应该知道,是不是?”
“你真把不反对三厂的人都当朋友?”
“姑娘为什么会有此一问。”
“随便问问,何必引以为异。”
“事实上,我进入了三厂,我更接了任务,而且我现在的朋友,都跟三厂有关。”
“我能知道,你为什么愿意进入三厂效力么?”
“姑娘,须眉七尺昂藏躯,江湖上又能混出什么名堂,大丈夫当立身庙堂,名显后世……”
肖嫱摇头道:“将来你会后悔。”
“不会。”
“一定会。”
“姑娘不是我。”
“但是我知道。”
花三郎笑了:“进了三厂,是我的意愿,既进入了三厂,我又怎么后悔。”
“因为你走错了路。”
“我走错了路?”
“供职三厂,并不能让你立身庙堂,你连督爷的副手都爬不到,因为你不是宦官,在三厂之中,能进出朝廷的,也不过只九千岁一个,他是例外,他还是因为独获天眷,恩宠极隆,要不然他也照样难以进出朝廷,你又怎么能立身庙堂,至于显名后世,倒是可能,只不过那个名声绝好不了。”
“姑娘怎么会这么说。”
“这是实话,长这么大,我也只对你一个人说过,当然,你在三厂,我可以跟你朝夕相处,但是我并不真愿意你长久寄身三厂。”
“为什么?”
“你不会不懂。”
“我懂姑娘的心意,但是我不懂姑娘的话意,”
“我还是那句话,你不会不懂。”
花三郎没说话。
“我都把心掏出来了,你又怎么好这样对我。”
“我是为国家,愿意维护朝廷的安全。”
肖嫱摇头:“你又错了,没有三厂,不会有任何变乱,有很多变乱,是三厂逼出来的。”
尽管花三郎的智慧过人,但他一时也摸不清,姑娘肖嫱为什么会对他说这些,他只好步步为营:“是这样么?”
“是这样。”
花三郎马上把自己转移开了:“那么姑娘跟肖老,又为什么……”
“我不瞒你,我爹本是武林中人,而且是一方霸主,但武林虽大,他却使得自己不能容身,所以只好投靠三厂!”
“姑娘,我也来自武林,我没听说过,武林中有位肖……”
“我父女原不姓肖,那是投靠三厂以后改的姓。”
她没说本姓什么。
当然,花三郎也没便问。
“这我倒没想到。”
“现在你明白了,我说得也够清楚了……”
花三郎毕竟高明,立即反问:“那么姑娘是希望我……”
“现在已经迟了,脱离三厂比进入三厂还要难,不过我还是希望,有机会你能尽早脱离。”
花三郎来个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