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七 章 [5]
殷姑娘不为所动,剑尖徐徐升回原处,对方强大的慑力气势一点也影响不了她,甚至先前被激怒而发的怒气也消失无踪,钻石明眸中的冷电寒芒也不见了,似乎任何强劲的外力,也撼动不了她的情绪。
她冷静的、不为外力所动的神情,与及并不庄严,但静如山岳巍然矗立的气概,却令躺在地上的国华猛然一震,脑中灵光一闪,有若醍醐灌顶。
“我缺乏的就是她这种内敛修养!”他心中几乎在狂叫:“心如寂灭,无怨无嗔;灵台空明,洞察幽冥。我必须达到这种境界,必须达到这种境界……”
必须达到这种境界,谈何容易?人,那能没有七情六欲?
仗剑行道的人,决难达到这种境界。
连苦行僧也不可能达到这种境界,成佛就是欲望之一。
“必须”就是欲望,有欲望何能寂灭?
不过,他总算有了追求的目标。殷姑娘的表现,打开了他智慧之门。
这瞬间,他洞察驭神的不二法门。
“铮铮铮铮……”一阵撕裂人心的铿锵金铁交鸣,在天宇下迸发。
黑衣年轻女郎展开了过分前猛烈的攻击,似乎在百十支剑同时向殷姑娘集中汇聚,剑气横天,气势有如排山倒海,锐不可当。
但殷姑娘的神情,却正好相反,左臂仍挂着她的披风,右手则有如灵蛇,身形在窄小的空间里轻灵的闪动,对狂野攻来的剑却无动于衷,当她的剑轻点对方攻来的剑身时,锋在立即指抽对方的身躯,几乎是从不可能的几微空隙贯人的,逼对方非封架不可。
只要对方攻第一剑,第二剑便不再是主攻了,完全陷入被动招架的困境。
所以表面上看,似乎黑衣年轻姑娘的攻势空前的猛烈狂野,其实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只有真正的行家才能看出,黑衣姑娘的攻势其实是迫转移的,是随殷姑娘的剑势意向而不得不动,有如被迫练剑,非如此不可。
一声异啸,黑衣女郎的貂帽,突然被挑飞出三丈外,飞行的快速说明被挑的劲道十分惊人,决非偶然被击中,也表示这一剑毫无疑问可以击破黑衣女郎的头颅。
黑衣女郎骇然飞退,一旁的小桃及时挺剑冲出,止殷姑娘追杀。剑上所发的剑气似乎比黑衣女郎弱不了多少,剑术也气势凌人,甚至更要轻灵一分半分,可能是剑轻而短的缘故,因而更见快狠。
“铮铮……”剑鸣乍起,小桃立即连人带剑震飘丈外,攻势一照面便瓦解冰消。
黑衣女郎重新扑上,主婢俩双剑合壁,时分时合全力进攻,杀着如长江大河滚滚而出。
殷姑娘依然沉静从容,手中剑挥洒自如。片刻之后,她改变了策略,不再接受对方的联手夹击,钉紧了黑衣女郎,加紧压迫侧翼,如影附形换而不舍,把对方副得无法移位到有利的位置,反而挤在一起章法大乱。
片刻间,剑阵瓦解,主婢俩一而再退步族走,逐渐远离现场,向北退往府城的来路。
宫一步终于从半错迷中苏醒,狼狈地爬起,抹掉头脸的鲜血,定下神举目察看四周。
激斗的三个女人已经不见了,北面隐隐传来间歇的金铁接触声。
路中间,四仰八叉躺着死尸似的王国华,两侧不远处,静静地摆着两件东西:国华的竹杖,黑衣女郎的貂帽。
“我要你的命!”宫一步发出兽性的怒吼,踉跄向国华接近。
“老狗,我也想要你的命。”国华笑容满面,神情显得开朗愉快:“你如果不死,殷姑娘麻烦大了。”
“你……”宫一步已来至切近。
“那是一位毫无机心,不知人世险恶的好姑娘。”国华的语气出奇地平静:“我想,她一定住在这附近,她通了姓,在附近一查便知。”
“这附近居民稀少……”
“是呀!所以你只要回去向狂龙如此这般一说……”
“这小女人的命运就可说注定了。”
“对,老狗,所以你非死不可。”
“死的将是你……”宫一步厉叫,一掌劈向国华的鼻梁。如被劈中,双目便会随同爆裂。
国华右手一抬,轻而易举地扣住了宫一步的掌腕,五指一紧,骨折声应手而起。
“哎唷……”宫一步狂嚎,一蹦而起,接着前扑摔倒在地,左手托着成了软肉的右腕,吃力地坐起。
国华挺身而起,泰然地整衣,掸掉衣裤上的草屑尘埃,伸伸懒腰,悠闲地拾回自己的竹手杖,含笑回到痛得冒冷汗,右腕已开始变红变紫的宫一步身旁。
宫一步像是见了鬼,惊怖地死瞪着他,浑身在战抖。
“我……我已经制……制了你四……四处重穴……”
宫一步所发的不像是人声:“你……你应该……”
“我应该像个活死人,是不是?”国华用杖点在对方的胸口徐徐发力:“人只能上一次当,江湖人更不能上第二次,上一次已经够危险了。”
“如果你真的够朋友,跟踪那五个家伙追来,就应该用江湖朋友发啸声传警的方法,传给我以便提高警觉或者及早趋避。
“但你并没有这样做,你却躲在一旁看交手的经过,隔岸观火,老狗,我能对你不起疑?还敢信任你?还敢让你跟在身后搞鬼。”
“原……原来……”
‘哦告诉你,我在险恶的江湖横行了十几年,经过的狂风巨浪,决非你这种鬼蜮小人所曾经历过的。沧江湖经验,你不见得比我广博。我看透了你,所以给你机会露出狐狸尾巴来。”
“你的穴道分……分明……”
“哈哈!你那手指上的劲道只有一百五十斤左右,如果制得了我的穴道,江湖上早说就没有我这号人物了。”
“人……你到底是……是……”
国华的杖上劲道渐增,宫一步惊怖地躺下了。
“你已经用不着知道我是谁了。”他微笑着说。
“我……我认栽,我……”宫一步骇极号叫。
“你本来就栽了。”
“你……你不能杀我,我没有抵抗力……”
“哈哈!宫老兄,你真是个妙人儿。”国华大笑:“你在我背后下毒手,你刚才就要杀我,居然厚颜无耻地说不能杀你,你这么可怜?”
“饶命……”
“老兄,我给你机会……”
“谢谢你手下留情……”
“你不要表错情会错意,也不必截我的话断章取义。我所说的机会,不是让你苟活,而是让你有机会死得英雄些。”
“我不……不要做英雄……”
“你比雷霆剑范大鹏差远了,他才是真正的大仁大义英雄烈士。”
“他……”
“他为了不使机密外泄,怕被鹰犬们迫供,所以慷慨地以死明志,为民族大义壮烈成仁你,你只是一个卑鄙的贱贼,无耻的汉奸,所以我不能杀你,我要你自己死。”
“饶命……”
“我不屑杀你,但决不容许你将任何消息向狂龙禀报。”国华的杖尖突然贯人宫一步张开狂叫的大口中,齿舌一口:“你的眼仍可表达意思,你的手仍可写出所要说的话……”
“呃……呃……”
“所以,都得毁掉。”
国华走了,躺在路上的不是他,而是双手俱毁,双目已盲,舌烂齿折,奄奄一息的宫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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