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断肠刀 - [秦红]

第二十九章 破釜沉舟 [2]

  这是他鉴于目前情况险恶,准备万一发生意外变化,自己能逃,还有个去处,不能逃,也不致绝后。人不自私,天诛地灭,他这么做,情理上倒也无可厚非。除非有事,胡梦熊再不离开公主岭,就把这里,当成了他的家,衣萍只知道他的原配已死,自己便也以压寨夫人自居,尚不知被蒙在鼓里,冯麟的看法,和她差不多。

  这一天,吃过晚饭,胡梦熊和衣萍,正在房里闲话家常。

  隐约之间,觉得房上似乎有轻微的衣袂风声。胡梦熊有过前次经验。宛如惊弓之鸟,最是敏感。说实在的,在当前环境下,他也极是难处。他惹不起毒臂神魔金星石,也惹不起范凤阳,更惹不起公孙兄妹。神兵洞瓦解,他也听到了消息,又多了一个上官逸。

  关于前者,金星石或范凤阳如有委派,他还不敢公然违抗,无奈这一对魔师逆徒,又已形成水火,极不相容,如果双方都有委派,意旨恰又不同,听谁的好?对于上官逸,还可以不卖账,但如上官逸假传圣旨,又该怎么应付?至于公孙兄妹,对他更无好感,一个应付不好,马上就能血溅庭阶。是以听到衣挟风声,立刻扇熄灯火,就出去了。当他到达房上,衣萍亦已悄无声息地到了他的身侧。这说明衣萍的武功,最少是轻功,不在胡梦熊以下。胡梦熊觉察了,心头暗暗一懔,来不及说什么,先查敌踪要紧。尽管月亮已经升上树梢,奈何古木阴森,到处都可以隐藏行迹,又能查看得到什么!胡梦熊叹道:

  “凡事有利就有弊,有这片树林挡着,外人轻易找不到这个地方来,但如真有高手来到,这片树林,恰又成了别人的护身符,唉!”一叹而止,似有无限感慨。衣萍道:

  “山高风大,也许是听错了。”胡梦熊道:

  “但愿如此,可惜不是。”衣萍道:

  “关照桩卡,加点小心就是了。”夫妻俩飞身扑下,查看了一下桩卡,俱未出事,也没发现什么,这才回转。一宵平安无事,第二天一早,冯麟过来问过了好,道:

  “听桩卡上的弟兄说,大哥大嫂昨夜似是发现过什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胡梦熊道:

  “恐怕真是听错了,目前处境甚难,关照兄弟,不管发现哪路上的人,即刻引来见我,切忌妄动。”又谈了一会闲话,冯麟告退辞出。从这天起,加强了桩卡的实力,但也从这天起,天天都发现有人侵入,等到追出查看,总是晚那么一步,就是看不到影踪。弄得上上下下,全都不安起来。是不是真没看到影踪?

  不,有人看到了,并且还被询问过,严厉警告不准声张。

  否则必追取性命。谁能不怕死?只有胡梦熊和冯麟,被瞒得死死的。来人是谁,问的又是什么呢?

  公孙启带着未婚妻印天蓝和姗姗,伴送金逊,到达神兵洞,晚了两天一夜,匆匆进洞,穿行一周,一个人影也没见着,便匆匆地走了。哪里去好?在冷静推敲之下,仅能确定这是弃洞而走,金星石的去向和企图,毫无端倪可寻。朱万起码应该留个信号,有所暗示,但也没有发现片纸只字,在这种情形下,金逊的事,只好先放在一边。

  其次想到的,便是霹雳神婆的安全,这在公孙启的心目中,占的份量也最重。是故毫无选择,四个人便又奔向锦州。

  一夜紧赶,第二天天亮不久,就赶到了。又晚了一步,悦宾栈已成一片瓦砾,余烬犹未全熄。

  公孙启有如万丈高楼失足,一颗心凉到底。英雄有泪不轻弹,只切未到伤心处。霹雳神婆是他家的老佣人,抱过他,领着他长大的,在公孙启的心目中,这个脾气火暴的老婆婆,无异就是他家庭的一员。两行痛泪,不禁涔涔而下。大火还不仅烧掉悦宾栈,范凤阳的家宅,以及左右邻居,也都烧了,波及得很广。奇怪的是,竟无一人巡视火场,邻居也不见一个。

  这不合情理,也显示出不寻常。印天蓝道:

  “这不像失慎引起的火灾,到我家一问就知道了。”公孙启如梦初醒,道:

  “跟我来!”当先疾步而去,所走的路线,并不是去印家的道路。印天蓝道:

  “走错……”也只说出这么两个字,已有所悟,即住口不言。公孙启听如未闻,脚步愈快。姗姗跟在身侧,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似欲发问。印天蓝向她摇了摇头,示意禁声。

  不久到了马家店,公孙启一步冲了进去,见这里平安无事,方才松了一口气。一大早,客人忙着结账上路,马千里的义子马逵,正在柜台上照料店务,一眼看见公孙启,狂喜说道:

  “今天小店请客,没有结账的不要了。”几步跨出柜台,迎着公孙启道:

  “我的公子爷,你怎么才来?”公孙启急道:

  “悦宾栈发生了什么事,人都怎么样了?”马逵道:

  “燕老板垂危,婆婆重……”公孙启截口道:

  “人在什么地方?快领我去。”马逵道:

  “都在印家,我爹……”公孙启那里还听得下去,返身就走,边走边道:

  “我认识路,你照顾生意吧!”话落人已出店甚远。马逵仍旧跟去了。说请客,就当真请客。乐得少数爱占便宜的客人,乘机会溜之大吉。好在还有伙计,多数客人,仍是付清了账才走。

  印天蓝的家,成了难民窝,不仅悦宾栈的东家和伙计,全在这里,遭受池鱼之殃的旅客和邻居,也全在这里。霹雳神婆的伤势,并不如马逵形容的那么严重,睡得十分香甜燕南天也不致有性命危险。反而是黄天爵,左肩胛骨已碎,虽不致死,残废的厄运是定了的。印家的总管丁太,却作了牺牲品,死在范凤阳的毒掌之下。

  马千里成了大忙人,照护伤者,安抚受连累的邻居,忙进忙出,累得精疲力尽,憔悴不堪。院子里边停着五口棺材,除了丁太,另外四个都是旅客。公孙启夫妇到的时候,马千里正在椅上打盹,马逵上前把他唤醒,见着公孙启,精神不由一振。

  公孙启先看了一眼受伤的人,见都睡得很好,悬心方才放落,便没惊动他们。

  印天蓝重返故居,更是感慨无限。这还是她随同晓梅出去查访失踪矿工的下落,第一次回来,不料倚为臂助的丁太,却因她之故,遭了范凤阳的毒手。她对自己的能够生还,并不如何兴奋,对于丁太的死,却感到莫大的沉痛。问起经过,马千里叹道:

  “这次是无妄之灾,范凤阳找的不是他们,而是旅客,但旅客住在悦宾栈,神婆怎能不管?”公孙启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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