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断肠刀 - [秦红]

第二十九章 破釜沉舟 [7]

  “口授抑或笔录?”胡梦熊道:

  “刘冲心绪欠佳,笔录多件,以助记忆,随便给了属下一份。”立从身上,取出一份抄件,道:

  “喏,就是这个。”连上两步,毕恭毕敬递了过去。范凤阳接在手中,瞪一瞥视,道:

  “不错,是匹夫的亲笔,你已经学会,这个已无用了。”随手纳入怀中。胡梦熊哀求道:

  “属下仅略窥初步门径,敬恳少主赐还。”范凤阳道:“一定还你,并且还另有厚赐,但非现在,一切须待本座调查清楚,证明你尚确忠于本座时方可。雪山那个丫头,匹夫如何对待?”

  胡梦熊道:

  “出入相偕,亲密异常,属下还以为是刘冲的夫人,不料竟被欺骗了。不过,那女子并非雪山衣装,是否另为一人就不知道了。”范凤阳冷嗤道:

  “你也是个老江湖了,衣服不能换?哼!匹夫欺我太甚,天涯海角,誓非把他找到不可。三日之后,绝缘谷敬待后命,我走了。”腾身而起,便向左侧一株树上落去。彼时月已上升,胡梦熊、衣萍相继跃上树消,仅见范凤阳背影,去如疾矢,几个起落,即已消逝不见,忽听冯麟喝道:

  “什么人?”火急转身,瞥见冯麟刚刚踏上正房房坡,而来人亦已从后房坡现身,冷森森的答道:

  “是我,范凤阳。半个多月不见,怎么二师兄不认识小弟了么?”月光映照下,赫然又是一个范凤阳!冯麟亦冷声相讥道:

  “范凤阳真多,刚走了一个,又来了一个,究竟哪一个是欺师灭祖的真凶实犯……”胡梦熊已凌空赶来,急道:

  “二弟住口!”他吓坏了,冯麟骂得太厉害,以范凤阳的狠毒与现在的修为,出手冯麟必死,是以急速赶来,以辨真假。

  极是意外,范凤阳仅冷哼一声,并没出手,露出半身,也没再向前移动一步,双眼却闪射森厉光芒,瞪视着冯麟。冯麟话已出口,无法收回,似乎也豁出去了,毫不示弱,还蹬着范凤阳,也没有再作进一步的行动。胡梦熊脚落房坡,凝视范凤阳一霎,道:

  “少主多担待,属下今夜也糊涂了,适才离去之人,确与少主像貌一般无二,属下都分辨不清,二弟冯麟,来此不过半年,自然更难识别,失礼之外,祈勿见责。”范凤阳冷嗤一声道:

  “你认识他多久了?你们骗得了上官逸,骗不了我!”胡梦熊道:

  胡梦熊道:

  “早年在关内就相识,他来投奔我,恰巧几个盟弟在月魄追魂初到辽东时,俱已遇害,也正需要帮手,就把他留在出上了。怎么,少主看出什么不对的地方来了?”此言一出,胡梦熊亦极感惊诧,不由注视起冯麟来,凝视半晌,也看不出岔眼的地方来,不由至感惶惑。

  范凤阳看出胡梦熊神情不假,道:

  “亏你还是老江湖,简直瞎了眼,到我这边来。站在我原先的位置,蒙着右眼,看他的左脸,然后再蒙左眼看右脸,看一看究竟是否不对劲。”胡梦熊如言照办,目光单注斜视,果觉冯麟脸上的反光,隐约似有变幻,再睁双眼正视,那种模糊的感觉,便不显著了,闭眼默意冯麟旧时轮廓,亦觉略有出入,不由诧问道:

  “老二,你如果还把胡梦熊当朋友,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冯麟从贴身处,取出一封信来,信封已显黄旧,道:

  “大哥拿过去看,就知道详情了。”胡梦熊急忙接了过去,立即拆阅。

  冯麟再不管他,移目范凤阳道:

  “尊驾眼力不错,我不是冯麟,但尊驾是否货真价实的范凤阳?自去年至今,范凤阳不知出现过多少次,却没有一个是真的!今夜又是两个,孰真孰假?好让仰慕的人失望。”范凤阳眸光一转,道:

  “听尊驾的口气,似是专为范某,冒名前来辽东的。今天你如愿了,何不开门见山,直道来意?”冯麟道:

  “在下仰慕的是真货,尊驾……”胡梦熊已将书信看完,急道:

  “二弟住口!”喝住冯麟,即问范凤阳道:

  “少主?刘冲来过又走了,详情适才已对上官逸说明,秘笈抄本也被骗走了,全怪属下得到消息太晚。少主如果另有吩咐,请移玉屋中一叙如何?萍妹去准备酒饭。”衣萍原在料理晚饭,故适才不在胡梦熊身边,这时见气氛不对劲,极愿用酒饭来冲淡目前的不合谐,立即告退离去。范凤阳没有答理她,手一伸,道:

  “把信拿给我!”胡梦熊道:

  “少主何苦叫属下作难。”范凤阳厉声道:

  “拿过来!”胡梦熊这才把信送了过去。

  范凤阳展平一看,只见信上寥寥数语,写的是:

  “梦熊大哥如晤,小弟被仇家暗算,幸遇恩兄,得以不死,但肢体已残,无法再侍左右,恩兄恰亦有事辽东,将尊函推荐,务祈视同小弟,则感德无涯矣。弟冯麟顿首。”事实自然不可能再推荐冯麟,是则眼前的冯麟,当是另外一个人,情中一再写的都是恩兄,不提真姓名,自是别有隐情,不便写明。范凤阳看罢书信,震声狂笑道:

  “无独有偶,吾道不孤了!朋友前来辽东,是找金星石还是投敌?”假冯麟没有理他,却向胡梦熊一揖到地,慨然说道:

  “半年相处,承大哥大嫂待我如弟,此情此德,没齿难忘。

  小弟必须告辞了,大嫂面前,请代致意。”昂然转向范凤阳道:

  “你是真货,我找的就是你,如果有种,山下一会,别连累旁人。”来明去白,交待得清清楚楚,话落身起,当先向山下奔去,胡梦熊连声呼唤,亦置诸不理。胡梦熊呼唤不应,只好转面挽留范凤阳,希望遏止这一不幸事件,范凤阳的厉害,确实难以测度,把假冯麟的话,居然当作耳边风,并没追去,却向胡梦熊说道:

  “半年之久,他究竟是什么来历,言谈之间,你岂能毫无所觉?想想看,最好据实答复我。”胡梦熊苦着脸道:

  “属下把他当成了真冯麟,怎会怀疑其他,少主岂非强人所难?”范凤阳阴沉地说道:

  “我可以饶他,随行部众可不会饶他,生死决于你手,说是不说?”胡梦熊不禁大惊,皱眉苦思,愈急愈想不起来,道:

  “少主,求求你,先止住部众,让属下盘问他。”范凤阳道:

  “你有把……”蓦一声急啸,范凤阳的脸色,不觉激变,立即改口道:

  “小看了他,走!”“走”字声中,人已电射飞去!胡梦熊在后紧紧跟随,竟是愈追愈形落后。穿过原始森林,视界顿时开朗,居高临下,看得尤为真切。激烈的拚斗,业已展开,假冯麟和一个金衣蒙面人,打得已是难解难分,除开他的这一对,另有三个金衣蒙面人,也都有了对手,由于相隔甚远,双方移动又快,无法看清面目。

  金衣蒙面人不多不少,正是四个,又是伴随范凤阳同行,应无疑问是四大金刚,是则范凤阳当也是小魔真身了。斗场是在一处略呈斜平的山坡上,烟尘滚滚,沙石乱飞,寒光闪晃,风雷俱发,声势之猛,甚至骇人。胡梦熊甫出林缘,范凤阳已接近斗场,用尽吃奶的力气,也是休想赶得上,只得一面赶紧,一面狂呼道:

  “少主手下留情!”他怕假冯麟吃亏,是以狂呼不止,内心里却极是惊诧,假冯麟何以会有早就埋伏的帮手,抑或是巧合,这批人又是谁?一连串的问题还没想清,场中已告剧变。

  他所最关心、看得也最真切的假冯麟,业已着了金衣蒙面人一掌,摇摇晃晃倒下去了。

  金衣人都被扑过去的一个大汉,挥动兵器,砸碎了头颅。

  范凤阳一声厉啸,猛扑大汉。不料籍从石后,又突然窜出一男一女,截伤了他。搏斗立呈白热化。这批人是谁?结果如何?假冯麟的真实身份及其生死,到底如何?胡梦熊随后赶来,接近斗场,不由呆住了。

  截击范凤阳的那个少女,他不认识,男的是杜丹、杜家参场的主人,一眼就看出来了;其余的人何须再问,必然都是杜丹一伙的。这个老奸巨滑的巨寇,一晃身便隐在一处岗后。

  他原先是替冯麟担心,现在却不能不为自己的老命担心了,这些人全把老魔和小魔恨得入了骨,哪会有耐心听自己的诡辩?只要欺身过近,马上就被卷入旋涡,跟着遭殃。

  隐好身形,仔细凝视,没有看到公孙启,他才松了一口气,也才有工夫注意场中的景况。他这才看清,冯麟和帮助他的那个大汉,已经拥抱在一起,交情似乎非常深厚,心底又不禁产生一个希望。“嗯!”他嗯了一声,暗暗忖道:

  “何不借着冯麟的关系,化解目前这步灾难?”适时,场中变化,立刻又引去了他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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