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6]
仇恨微微仰头,道:“不错,天涯何处不相逢,贵门布下天罗地网,不就是要除去我么?”
那凤目老人,不是别人,正是金陵大草棚赌场的帐房,号称“千手阴阳”的常淳。
这时,常淳已将一颗跳跃剧烈的心儿定下,他寒着脸,厉声道:“姓仇的,金陵之仇,今夜便是你偿还的时候了,天下虽大,恶人却须投入报应的罗网中!”
仇恨发出一阵疲乏似地笑声,他懒散的道:“这些话,我实在已听得太多了,太烦了。常淳,我们是冤家,不是冤家十碰头,一碰头便不会善罢干休,此点,相信你我都明白,最好我们用行功来互偿所欠,而不仅只是靠口舌,你同意么?”
常淳一双凤眼中杀机盈溢,他暴然地道:“正是,你倒早有自知之明。”
说到这里,他象忽然想起于什么,面色一下子变得苍白,唇角抽动着,一双眼也尽量朝仇恨背后望过去,仇恨依然卓立不动,不退不进,发现了对方的异状,他心中早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于是,他缓缓地道:“常淳,可是想看点什么?”
常淳的喉结突然在不停地上下移动着,他润润干焦的嘴唇,语音有些暗哑,有些惶然的道:“一极派伏煞五君何在?”
仇恨右手拇指往西边的上面一指,淡谈地道:“都到那里去了!”
常淳大吼一声,咧嘴龇牙地叫道:“你胡说!”
仇恨冷冷一笑,道:“以我仇恨在金陵以一己之力搏杀你们‘百毒门’高手之能,力敌老可扎及冯奇之勇,常淳,你应该知道姓仇的是不是在胡说?”
常淳如受雷击般大大地震撼了一下,神色惨变,他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都自齿缝中进出:“仇恨,这是真话?”
仇恨平静地道:“我何须骗你!”
说着,他用手往不远处一指,于是,一幅血腥惨状立即映入常淳的视线,多么凄惨的屠杀图咽!
常淳身躯抖索着,他颤着嗓子道:“好狠……仇恨……你是赶尽杀绝了!”
仇恨的双眸中映起一溜冷酷的彩芒,语声亦如那溜彩芒:“就如同你们对付我一样!”
常淳大大的吸了口气,竭力使自己镇静下来,这位受了过度刺激的百毒门高子,痛恨地道:“新仇旧恨,姓仇的,我们一起了结吧!”
仇恨生硬地道:“自然,在今夕,就在此刻!”
常淳忽然狂笑了一声,双目煞气横溢,他侧首道:“皮庆,你都听见了?”
皮庆答应一声,紧张地道:“是,小的都——”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常淳蓦地有如一阵旋风般地冲了上来,双掌猝抖猛带,再翻再出,眨眼里便是威猛沉浑的十八掌。
仇恨闪电般向后跃退,在跃退的同时,金龙赤火剑已带着刺目的金芒,象煞一个火球突爆发后的星焰四射,那么迅捷犀利地反击出去!
“哗啦啦”的震荡声里,周遭的树木震倒了一大片,泥土树叶溅飞旋舞,而就在这裂散里,仇恨已奇快无比地斩出了二十九剑!
双方象是没有交过手般一沾即退,就这么稍一接触,常淳已寒了心。在这段日子里,在他感觉上,对方的本事似乎又精进稳辣了不少。
仇恨脑后的头巾飞扬,他掠身出来,边低沉地道:“常淳,你象是不太济事了!”
大吼着,常淳暴跳五尺,就在空中,他整个身子就象车轮股“呼”地旋转起来,未借着任何力量,就如此神妙而凌厉地攻到,每在旋动之间,掌势有如狂风暴雨股缤纷飞舞,纵横不息,着实猛辣无比!
在每一掌与每一掌的间隙里,都充斥着罡烈的劲气,而掌刃与劲力便编成了无数片看不见,却足可致人于死地的罗网,那么紧急却又广泛地卷向过来,宛如整个大地都在颤栗般……
仇恨闪挪有如天际的一溜电芒,仿佛可以不受任何空间的限制来往于无极的天地之间,如此矫健而快速的在对方攻击里翻飞腾跃,金龙赤火剑泛着金光,暴烈地挥斩削劈,用肉眼看去,只能瞧出一道道的光彩迸射着星星点点的金焰,连人影也全看不清了。
一侧,那皮庆早已不知在什么时候溜-了出去,现在,他又转了回来,但却不是一个人,跟在他身后,尚有三个满脸油光汗溃,微微喘息着的人物,这三个人,浑身上下全是斑斑的血渍。
仇恨冷森森地一笑,金龙赤火剑“刷刷”弹跃快斩,其势如风如电,快捷至檄,边道:“常淳,你的帮手到了!”
“呼”的一个大转身,让过了敌人自七个方向攻来的七掌,仇恨手中剑微沉猝起,他又讥诮地道:“只怕金陵之剧又要重演了。”
常淳双足踏地,两掌带起两股雄浑而猛烈的劲力,象能横推九山般呼呼轰轰地震卷故人,只见他长眉倒竖,目睁如铃,满口的牙齿紧搓,模样儿似是欲生啖了对方才能甘休!
那上来的三个人,这时迅速的向带路的皮庆使了个色,皮庆转到一边,三个人已熟练而镇定地各自取了一个有利的出手位置。
虽然在与常淳交手,四周的情形仇恨却看得十分清楚。来的这三位仁兄,有一个他还认识,其他两人便不熟悉,仇恨也晓得定是百毒门中能手无效。
仇恨大侧身,斜走两步,轻松地避开了常淳雷轰电掣般的二十一掌十七腿,他一笑:道:“那边一位在下好生面熟,莫不成便是曾经拜识过的‘朱铜掌’何超何老兄么?”
不错,仇恨指出名字的这一位,正是他认识的那一位,昔日仇恨甫自武当山下来,流浪江湖的时候,曾经因细节恼怒了他,而遭受过他的羞辱,仇恨对他恨透了,发誓有朝一日必讨回这笔帐,故只看一眼,也就透了。
何超愤然地一哼,厉声道:“仇恨,你正合了一句话,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今夕,就是你大喜的日子了。”
连续轮番以剑刃及剑背反复出手拒敌,在呼啸的锐风里,仇恨狂迈的道:“何超,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小爷以为今生今世再也讨不回债务了,现在,不要光在那里说大话,拿出胆子来与仇爷一搏!”
仇恨一个腾跃,又道:“还有,你旁边的二位仁兄也别闲着。”
朱铜掌何超一张发青的瘦脸拉得比马还长,他朝左右微微比了个手势,但是——
“哇”的一声嚎叫象一下子穿透了苍穹,何超目光急转,老天,那位皮庆的一颗脑袋竟已滴溜溺的顺着地面滚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