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疑云重重 [3]
阮兴道:“大哥别忘了他杀死咱们手下弟兄之仇,他既不肯与我们结盟,便还是敌人!”
完颜楚为人鲁直得多,一切唯普奇马首是胆,并不开腔。
裴淳道:“那两位不是在下杀死的,信不信只好由得你们了,普奇兄若肯赐告我淳于大哥遭难之事,感激不尽!”
普奇爽快地道:“这有何不可?淳于靖目下不但有杀身之厄,连帮主之位也怕保存不住!”
裴淳惊道:“是帮中之人叛变于他?”脑海中浮起穷家帮诸人的忠义慷慨,觉得此事难以置信。
普奇道:“不错,据我所知……”
刚刚说这一句,裴淳使用手势阻止他说话,插口道:“在下急于去见淳于大哥,还望普奇兄指点明路!”
他边说边摇头,普奇讶然想道:“尝闻裴淳忠厚老实,不会使用智计手段,但今宵亲眼所见,却不是有勇无谋之辈。”
他口中应道:“淳于靖的事,我也只听到这么一点点传闻,至于他目下在什么地方,我可不知道了!”说时,向阮兴使个眼色。
阮兴立刻接口说道:“大哥,四弟在外面比手势要你出去。”
普奇道:“咱们一块儿走。老四想是有所发现,裴兄留在此地抑是离开?”裴淳沉吟一下,心想:“这普奇虽然爽直豪侠,可是毕竟是蒙古军官,他的结拜兄弟都是外国人,实在不能予以信任,那黑狱游魂们虽然曾对自己下煞手,可是他们一则都是汉人,二则他们口中管自己叫做‘小裴淳’,大有亲热之意,在真相未明之前,不便把黑狱游魂们之事说出,但同时也不能让黑狱游魂们完全听到普奇的话。”
裴淳怀疑黑狱游魂们还藏在密室内棺木之中。
因此,他这刻一方面要跟他们出去,以便询问有关淳于靖的详情,一方面又生怕离开之后,黑狱游魂他们趁机遁走,永远也查不出他们是谁。
他正在迟疑不决之时,忽见门外曙色透入,已经是破晓时分。登时大为放心,忖道:
“他们说过不能见到天光和人面,眼下天色已明,不须耽忧他们逃走。”
于是说道:“在下一夜未返旅舍,实在放心不下马匹等物,须得回去瞧瞧。”
他们一齐出去,到了门外,一道人影不知从何处冒出来。只见这人身量高瘦,浑身黑得像炭一般,鼻高目陷,手臂掌背等处,黑毛毵毵。头上用黑布里扎起来,分明又是个外国人。
普奇道:“这是我们的老四马加,乃北天竺健驮罗国人,擅长地遁隐形之术……”
裴淳跟他行个礼,心想:“果然不出所料,又是一个外国人。”他从佛经及高僧西行求法的故事上,约略得悉天竺国的情形。其时蒙古人拥有西域诸国,故此有天竺国之人到中原来,也不是稀奇之事,以往则只有传法的天竺僧侣到过中国。
他见这马加相貌忠直,不似狡狯邪恶之人,便在客套之时,随口问他健驮罗国有多大,他是属天竺四姓中的哪一种?
马加道:“敝国面积只有千余里,某家属四姓中的刹帝利。裴兄对敞国之事居然晓得不少,某家十分敬佩。”
裴淳道:“在下记得北天竺共有十八国之多,马加兄信奉的想必是吠擅多教?”
马加益发骇异,道:“正是!”满面皆是敬佩之色,原来他自到中原以来,历时数年,还未见过一个如此谙知天竺之人。天竺国分为东、西、南、北、中五大部,分为无数小国,中国虽说远在魏朝甘露五年,朱士行西行求法,为赴天竺之第一人,至今历史悠长,但其间赴天竺的水陆六路,时通时断,中土之人对天竺国大都茫然无知。此所以马加对裴淳又是敬佩又是感激,大有他乡遇故知的欢喜心情。
其时印度经过两百余年前回教徒人侵,佛教在印土已零落殆尽,所以裴淳绝口不提佛教之事。约略谈了几句吠擅多派的圣典“根本思维经”的话,便转向普奇动问淳于靖的下落和遭遇。
普奇道:“眼下天色已明,裴兄何不移驾下处,共进食并商议帮助淳于帮主脱难之事?”
裴淳觉得他热心得甚是奇怪,以他身为万户之职,应当与抗元的穷家帮过不去才是,怎会反而热心救助淳于靖,莫非是其中有什么阴谋?他自知不是擅长计谋的人,所以不敢置身其中。心想:“我须得设法推辞,但不可得罪了他,又须探出淳于大哥的下落才行。”
当下说道:“在下听得淳于大哥有难之事,心中万分焦急,寝食难安,实是不敢奉扰。”
他略略一顿,窥见普奇并无不悦之色,便又道:“我淳于大哥可是居住城内?”
普奇微微一笑,道:“昨夜他还在城内,但现在是不是还在便不知道了,昨夜是他危难当头的要紧时刻,可惜我们派出去跟踪你的人被你点住穴道,以致直到快要天亮之时才找到你!”
裴淳大吃一惊,道:“什么?昨晚跟踪我的两人是你们手下弟兄?唉!我真该死……”
普奇接口道:“我们也曾设法营救,但那个与淳于靖为难的人,本身武功高明之至,还有许多高手暗中保护,我们不便露出形迹,所以打算找你出头!”
裴淳急得连声叹气,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阮兴突然插口道:“大哥,此事恐怕己经无从挽救,说给他听也没有用处,不如不说!”
裴淳心中大急,焦灼地望住普奇。
阮兴又道:“况且小裴跟咱们没有相交之意,想是瞧不起咱们,这事让他自己慢慢访查……”
裴淳正要说话,马加抢先说道:“老五你就是这样的小气,我瞧裴兄为人很不错,最好把内情都告诉他。”
阮兴道:“四哥有所不知,刚才我们要跟他拜把子,他却不肯。”
马加道:“咱们跟他第一次见面,他不晓得咱们为人行事,自然不敢轻率叩头结拜……”
他极力偏袒裴淳,裴淳大为感激,不禁觉得这些人都甚是直率可爱,即便是屡屡与他为难的阮兴,也不算可恶,因为他想的说的都自有他的道理。
普奇缓缓道:“好吧,我把所知的都告诉你,淳于帮主的对头,就是以前篡夺帮主宝座的人,姓杜名独,这姓名念起来很不顺口,他的人也像姓名一般的别扭难惹,他的武功比淳于靖精深博杂得多,昔年不知为何败在淳于靖手下。这些年来勤修武功,现下又得有力人物之助,南来金陵,他用什么手段我不大清楚,只知他有法子制服淳于靖,重登帮主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