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1]
他只能说几句,已经到了地头,但是这几句已够了,他往前猛扑急翻时,耳畔已响起了枪声,滚了两下,稳定身形,回头看去,刚好看见了两个汉子中弹跳起来倒地,另外两个似乎早已趴下了。
只有那个大胡子,够机伶,也够狠,他虽然也躺下了,却没有中弹,同为他拉住了一个同伴的身体,紧贴着他自己,替他挡住了枪弹。
山上有四管枪在喷火,但是伤不了大胡子,枪子儿不是击在死人身上,就是击在四周的地上,大胡子却提着个死人为掩护,慢慢地向后面退去。
再有个丈许,他就可以得到地形的掩护了,马匹也拴在那儿,让他到了那个地方,就难以扣得住他了。
秦松急忙道:“祁少爷,这家伙绝不能放过!”
“我知道,他叫谢大胡子,又叫黑心判官,是满天云手下的第一号杀手,死在他手下的人已不知其数,所以我也绝对不会放过这个家伙的!”
大胡子已经在底下叫了:“秦松,你这吃里扒外的畜牲,薛老头子给了你什么好处,你居然敢背叛满老大,你知道叛徒的处置方法吗?”
秦松也叫道:“三刀六眼罢了,但那是以后的事,如果我不听薛爷老子的,当时就得送命!”
“王八蛋东西,你怕死就坑自家弟兄?”
“大胡子,你别说得好听,换了你是我,你也是一样的,屁的弟兄,你几时关心别人死活过,连满老大在内都是一样,薛老爷子跟他是多年来的交情,他照样能坑他,我又犯得着为你们拼命吗?”
谢大胡子一阵沉寂,显然秦松的话说中了他的心里,在黑道的圈子里,根本就谈不上什么义气!
别人说干胡匪马贼的都是要钱不要命的亡命之徒,那也是欺人之谈,其实在这个圈子里耽上一阵子后,就会明白了,黑道中人最怕死,差不多都是性命第一,财色次之,而后才讲到其他,正因为他们怕死,所以他们才会杀人,因为他们怕被杀,而他们求生的方式又是时常要侵犯人的,所以他们才以杀人来掩饰他们的恐怕,杀一个够本,宰两个赚了,这是无可奈何的话,每一个人的内心,都在迫切地期望着、喊着:“我要活下去!”
因此,大胡子对秦松的行动是绝对同情的,顿了一顿,大胡子叫道:“秦松,你小子听着,在枪口之下,半点不由人,自然可以商量,只要我能出去,满老大那儿,我会替你遮掩两句的,你那边情形到底怎么样!”
“郝老七已经完蛋了,就是这么回事儿!”
“好!薛老头儿还不知道满老大已经摸他的窝去了吧?”
“我还没来得及跟他说话,你们就发了火,妈的,大胡子,你们真不是玩意,冲着我的背后就乱喷火……”
“那倒怨不得我们,因为我一开始就觉得不是味儿,等你回头走的时候,我突然想起来了,你小子有问题!”
“妈的,老子又是那只脚踩到你尾巴了,那儿有问题!”
“你小子是个最怕死的人,刚才你的话是真话,你就不肯再回头走了,你一定会要求跟我们一起走!”
“放你妈的屁,我跟你们一起走,我活得成吗?你们站的地方正好是枪靶子,刚才一阵乱枪就倒了两双!”
大胡子语为之塞,半晌才道:“小子,你自己捉摸着点,满老大已经去摸地狱谷了,玛尔米乞的人立刻就会从里面杀出来,你跟薛老头儿上那儿去!”
“我不跟着他,只有上鬼门关去,放在我眼前只有一条路,我还有得选吗?”
“现在你就可以选了,我抢到了马匹后,你就设法乱他们一乱,使他们不对我开火就成了!”
秦松冷笑道:“成什么呀,你成了,老子可惨了,他们会怪我故意帮助你脱身,还会放过我?”
大胡子压低了嗓子道:“兄弟,只要你掩饰的好一点,就不会有问题了,现在他们还不知道满老大已经先撤了,以为大队弟兄都在后面,跑一个没关系的,兄弟,回头你只要把满老大已经不在后面的消息给瞒住,薛老头儿敢动手伤人是不错的,可是他还没胆子跟咱们百来个弟兄硬拼硬干的,因此,我走了,对他只有好处!”
秦松忙问道:“什么好处?”
“妈的!什么都要问我,你他妈的不会自己去用用脑子的,你自己去想什么好处吧,死了我,不见得活了你,活了老子,说不定还能保住你一条小命儿!”
秦松果然想了一下,那是因为祁连山不断地向他做手势,也向山岗上的人做手势,没多久,只见骑来的五匹马在缓缓地后退,却没有看见人!
这是一个狡猾而作战经验十分丰富的人,懂得利用各种方法来保护自己的人。
马群走了一阵,突然一匹马离群而出,向前疾行,马背上依旧空无一人,不久后又跑出了一头,这大胡子在使用空城计,想混淆敌人的注意力,使人无法判断他是跟那一头马匹离去了。
祁连山微微含笑站起来,手中的长枪作了远击的姿势,瞄着,等着,枪口随着第二匹马而移动着,又过了一会儿,马背上突然闪过一条影子,祁连山的枪就响了!
只听见砰的一声后,马背上的人影跳了下来,秦松不禁佩服地道:“祁少爷,好枪法,好眼力,您怎么知道他是在第二匹马上,而不是第一匹呢?”
祁连山笑笑道:“因为第二匹马是他骑来的马,骑马的人,只要自己骑惯的马在,绝不会去骑别人的马!”
秦松暗暗惭愧,他跟大胡子相处有年,却远不如祁连山细心,因为他始终没记住或认出大胡子骑的是那一匹,因为来的五匹马都是划一的酱赤色,高矮大小也差不多,外人绝难留意属谁,满天云自己是骑这种颜色的马,他手下的亲信也是骑这种颜色,大部份的时间,连身上的衣服,头上的农服也都是一个颜色。
这是一种很好的保护作用,在战斗中可以混淆敌人,使对边分不出谁是领头儿的,在被包围后,突地四散突围,更容易造成敌方的混乱,不知道该追那一个才好!
就是这种方法,满天云逃过了几次的危急,声势越来越大了,但是这种方法显然在祁连山这儿失效了!
平常看起来几乎完全相同的马匹,在一个养马的人眼中就没有一匹相同的马,谁骑的那一头,分辨得清清楚楚。
秦松苦笑一声道:“满老大对天风牧场十分忌讳,大概跟这一点也很有关系,谢大胡子如果知道天风牧场的少东家在这儿,一定不敢现露那一手的,祁少爷,刚才您打手势,好像是要放他走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