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弄假成真 [5]
话声落,手中龙泉宝剑,就在身前挽了个剑花,并未听到太大的金铁交鸣声,而尹定光的一支链子枪,已寸寸断在玉柱子身前。
“八臂神枪”尹定光急丢手中断枪,猛然跃身后退,然而,他再也想不到,玉柱子竟如影随形,紧贴在他的身边,而且还听到玉柱子嘿嘿冷笑,说:“还想逃!”
玉柱子走近断臂而昏死过去的“英山一匹狼”王觉,发现他因流血过多,而死去多时。
迎着寒意的冬阳,玉柱子高举着千年神器,竟得意的仰天大笑,丝丝的七彩冷芒,纵剑身被诱发出来,照耀在玉柱子的脸上,也照耀着地上死去的八人。
玉柱子有着“神气”与“得意”的感觉,他满足了“龙泉宝剑”吸血的欲望,也得意于自己的一次十全十美的安排。
于是,他向大老远围看的人群中走出,他不是去表现他的神气,因为他不需他们的欢呼。他更不必在一群常人面前得意,因为他是玉柱子。他是玉柱子,他还没有完成他自己的心愿,又有什么可得意。
收起龙泉宝剑,左手提着剑匣,一边走,一边看看自己身上,杀了四个人,他甚至身上一滴血也没有沾到。
冬阳正午,玉柱子思潮泉涌而至,这刘莲的事,算是替她办完了,是去呢?还是暂且留下?
如果拉马走人,这时候的北方,早已是大雪纷飞,酷寒笼罩的时候,尤其关外,大部分的人都窝在家里,谁还会四出游荡,要打听个人,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如果留下来,难道真的与那貌若西子姑娘刘莲小姐结婚?自己这个念头,可是千万娶不得,满身血债,等着去讨,自己的生死,还没有几个准头,如果拖累人家刘姑娘,那就罪无可赦了。
当然想逃,谁不珍惜自己的生命?
但是,当自己无法摆脱死神的眷顾的时候,通常只有两条路可走:
其一:跪地求饶。
其二:拼个同归于尽。
然而,只可惜这两条路尹定光都没有走通,因为他“八臂神枪”尹定光双拳交错,击向玉柱子的时候,却是双拳抖然落空,而同时间腰部一凉,再也施不出劲来,非但如此,甚至连想转转头的力量,也施不出来,于是他开始意念模糊,知觉化成一缕彩霞,冉冉而腾空上升,上升飘向无尽的苍穹。
一阵杵立之后,尹定光的尸体才倒了下去,但一经着地,尸体却成了两截。
这时候,程千里已两腿发软,泪眼滂沱的,不顾脸上伤势的疼痛,擅抖双手,跪在地上,对走过来的玉柱子乞叫道:“玉爷爷,你饶命啊……呜……”
龙泉宝剑轻放在程千里的额上,玉柱子冷笑着说:“你可曾听过一句俗话?‘色字头上一把刀’,听过没有?”
“听过!听过!”
“既然听过,为什么还来送死?可见你已色迷心窍,无可救药了。”
玉柱子不等程千里再开口,龙泉宝剑已如一股透心的寒泉,奔入程千里的喉中,程千里连最后一声“唉呀”,都未出口,就倒卧在血泊中了。
就在他距离西河镇还不到一箭之地的时候,突然一阵鞭炮声,噼哩叭啦的响起来,好长的一串鞭炮,当玉柱子走到镇上的时候,那鞭炮在响个不停。
西河镇真的是要办喜事了。
可不是吗?当玉柱子一踏进西河镇的街上,西边的商号饭店,骡马栈房,甚至“海棠春院”,都在门口燃放起大串的鞭炮。
还没有走入“迎宾客店”,就见那个结巴掌柜,在火炽的鞭炮里,像冒着火烧崩一般,双手抱住头,冲到玉柱子面前。
只见他挤眉弄眼,张口伸舌,甚至抓耳挠腮,就是说不出话来。
掌柜愈急,愈讲不出一个字来,脸都红了。
玉柱子拍拍他的肩头,说:“别急!有话慢慢说。”
说什么?他都急的流眼泪了,却见店伙计走过来,高声对玉柱子说:“快进去换衣裳啦!新娘都坐在花轿上等你呢?”
玉柱子一听,心想:这下可好,如今弄假成真了,看着全镇这种喜气洋洋的样子,刘莲姑娘又在花轿上坐等,如果自己就这么拍拍屁股走人,那该是多么煞风景的一件窝囊事!
但玉柱子进而一想,显然这一切的安排,是要把自己弄成骑虎难下的局面,这一招,可不是玉柱子当初所设计的,保准是刘莲姑娘欲把自己的杰作,设计得更完美,更无缺的美好结局。
一念及此,玉柱子笑啦!原来刘莲姑娘也是个有心人,其结果,却是整个局势的发展,全在刘莲姑娘的导播下,顺利的完成了。
走人迎宾客店的后面雅房,玉柱子大吃一惊,才不过一两个时辰,整个雅房,全变了另一种颜色。
只见所有摆设并未改变,但是整个雅房,全变成大红色与黄金色,那种喜气满屋,吉祥处处的味道,着实令人看了,会发出内心的愉悦。
玉柱子走入房中,没看到猴子,正要问里边的掌柜,却是端着点心茶水的店伙计,笑着说道:“那只猴子我把他送到镇边马厩去了,他见到你那匹雪地无痕千里宝马,一下子就跳在马背上,连那匹宝马,也透着欢欣。”
玉柱子放下心来,这就往椅子上一坐,说:“我想同刘莲姑娘谈谈,能不能把她请来?”
总算结巴掌柜的憋出一句来,急说:“快换衣裳吧!要谈,…等你们入……入……入了洞房……门关起来,谈个三天三夜……夜,也没有人管。”
于是玉柱子又想到了自己的身世,玉柱子僵住了,心想:这不正赶鸭子上架么?怎么办?
身世是显赫的,但遭遇是痛苦的。
自从由黄河被石坚老爷子救起之后,一直到今天,虽说是生命有了转机,但却仍然是被人牵着鼻子走,不论牵鼻子的人是黑大叔、老和尚,甚至刘莲姑娘,反正他们在自己的生命中,成了不可或缺的重要人物。
看着玉柱子这种神不守舍,怔怔的模样,结巴掌柜,直急的猛搓双手。店伙计却急忙说:“老祖宗,你还在这儿发个什么呆?”一把抓住店伙计,急问:“全镇鞭炮放个不停,难道是为我而放?”
“对呀!”
“就看到我杀了几个人?”
“对呀!”
店伙计微一顿,立即又道:“你杀的这几个人,正都是全镇的人长年被他们欺负敲诈早已恨之入骨的几个凶神恶煞,只是平日没有人敢惹,也不愿多事,才把他们的气焰,弄得让人不敢吭大气。”
用力咽了一口唾沫,店伙又得意的说:“这下可好了,你只这么三招两式的,就把这几个平日横行西河镇的水旱两路恶棍,全部清洁溜溜的解决掉,你想想看,全镇的人,能不把你当成他们的姑爷看?西河镇上的花魁女,除你之外,谁能配得上?”
店伙计一口气说了个够,这才一指红绸幔后的牙床上,说:“别再耗了,姑老爷,快换新郎装吧!”
说罢,嘻嘻一笑,扭头走出房门。
而店掌柜的一看玉柱子,还没有动身换衣裳的样子,立刻站起身来,双手一拖玉柱子,就要往幔后面拉。
但他哪里能拉得动?
而玉柱子已开始有“盛情难却”的感觉。
看样子,只有天塌下来,毁灭了一切,他才能摆脱这件事。
玉柱子当然愿意天塌下来,因为他才刚刚开始领略到生命的可贵与可爱。
再说他还有血海深仇未报,如何有面目去会见九泉之下的家人。
于是,玉柱子一狠心,一跺脚,长身而起,转身走入红绸幔后的牙床前,开始脱换衣服。
在他心想:管不了许多了,反正是:船到桥头自然直,到时候再说吧!
结巴掌柜的一看到玉柱子换衣裳,原本交互搓着的两手,不由自主的拍起巴掌来,那种高兴的味道,还真叫人看了感动不已。
玉柱子这里换好衣服,客店中,从门口至雅房,一溜四尺宽的红毯,已铺在地上。
消息早有人传到“海棠春院”的后宅。
于是,先是一对牛嘴炮,朝天连放两响,十八个小孩子,整齐的找着笙旗,两个人抬了一个巨大铜锣,跟在旗后面,然后是一对吹鼓手、锣鼓队、四花单,跟下来的就是刘莲姑娘的那乘八抬大轿。
“起轿了!”
声音是唱出来的。
于是,锣鼓喧天,牛嘴炮交替着朝天放,而街两旁的店门,俱都关门,但人却都站在大门外,观看他们这西河镇的花魁女出嫁。
英雄美人,相得益彰,谁不衷心祝福?
而南掌岗关帝庙的八具尸体,暂且就让他们躺在那儿凉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