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折 教我如何不想她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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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来扶着回栏,做了一个深呼吸,默默祈祷:哥哥,现在我们在同一座城市里了,呼吸着一样的空气。或许今天我经过的路,你也曾经走过;或许我明天就可以逃离这里,我记得你的朋友叫慕容戬,找到他就能找到你吧。
林裳悄悄走到她身后,突然禁不住心里的欢喜和依恋,轻轻环住她的腰。
你做什么?夜来用力推开林裳,捂着胸口道:鬼一样冒出来,吓死人了。
林裳笑嘻嘻地道:姐姐又在想逃跑的事了对不对?所以被我吓到。
夜来恨声道:乌贼,你再敢对我动手动脚,我
他欺近她,你怎样?
夜来幽幽叹息,眼泪掉下来,我这样孤苦伶仃,你就忍心欺负我么?张牙舞爪对他没用,所以换一种法子,谁知道话一出口,自感身世,竟真的伤心起来。
夜来对林裳凶惯了的,他几曾见过她这种模样,胸口一热,柔声道:姐姐,我不会欺负你的,也不会让别人欺负你。
你说这种话不怕闪着舌头?每天把我盯得死死的,不就是为了把我卖掉吗?
谁说要卖姐,你把你卖给我吧。
你去死吧。她踹了他一脚。
他不躲闪。真的,姐姐,我是说真的。
帘幕外,秦若耶看着林裳与夜来言笑晏晏的样子,指尖微微颤抖,怒气勃发。她不知道自己的声音都变调了,小裳亲近的女孩就是这个?
宝奁应了一声是,花钿却细细描绘:窦三娘说这女子懂巫术,我也觉着是。少爷在女孩子跟前那么腼腆,就说我和宝奁姐姐伺候他吧,也是好久才习惯的。可一见这女子,少爷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我伺候少爷这么些年,从没见少爷这么开心过。
若耶转身走了,袖子被劲气所激,帆一样鼓起来。
宝奁心头发寒,忍不住责备花钿:没见夫人气得眉眼都变了,还说那么多,成心给少爷添乱不是。
花钿翘起嘴,人家是有一句说一句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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锵的一声,林裳拔出刀来。胭脂般的刀色在灯光下流转,令人目眩。秦大哥,你别难为我。
秦铮被逼退了一步,震惊地道:小裳,这是姑母的意思。
她是我带回来的,我不会把她交给任何人。
啪啪两声,林裳被重重地批了两个耳光,面颊顿时肿了起来。若耶收回手,神色森冷。林家的刀是这么随便就拔出来的?竟敢为了一个贱人忤逆母亲,我白养你这么多年了。处死赵佐木就是因为他染指货物,你自己却要坏了这规矩,将来如何御下?
她不一样。林裳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见了她就觉得说不出的投缘。也许她前世真是我姐姐,所以今生见面时这样欢喜。请娘不要为难她,也别再骂她贱人。娘,我只是想留她在身边,这也不成么?
若耶全身发抖,手上镯子丁丁作响。我本是要定了她的。也罢,阿铮,你去请老爷的牌位来。
夜来坐在床沿,拉拉林裳袖子。乌贼,你天天叫我姐姐,我现在心里也当你是弟弟一样了。我领你的情,父母恩重,你别和她争了。
林裳不回头,咬牙道:你不懂,流花船那种污秽地方,你怎么去得?
若耶森然道:既然你这么维护她,我就成全了你们。九月初一,你若成功,这女孩子就是你的,从此随你心意;若是败了我就用她来给你殉葬。
娘怎能把两件不相干的事扯到一起?
若耶指着林圃的牌位,父仇不共戴天,你若不能手刃仇人,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莫非你根本就没有把握?莫非你陶醉在儿女私情里忘了这血海深仇?莫非你手中的刀是用来杀自己母亲自己兄弟的,为了这不相干的人?
林裳淡淡道:她既是不相干的人,无论我成功与否,都该好好活着。
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杀了我,以后再没人约束你;要么接受这赌约,放手一搏。
留住夜来,不过是件小事,林裳没想到母亲的反应竟然这样激烈。他自然不能为了她去弑母,但又怎能拿她的性命做了赌注,一时踌躇难决。
夜来想,好狠的女人,逼得人无路可退了。意气激扬,站起来道:乌贼待我如此,我不会让他为难。他赢了当然好,输了我也没有怨言,一死而已,胜过风尘里迎来送往,出卖色相。
林裳凝视夜来。你真的愿与我一起生,一起死?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不这样还能怎样?你若不拘禁我,我也不会落到这一步啦。夜来笑眯眯地跟他谈条件,你要是赢了,还我自由吧。
林裳微笑道:我还帮你找哥哥。
记着,这是在你爹牌位前立下的约定。离九月初一还有三天,你好好静心,这女孩就羁押在阿铮那里。若耶脸色发青,摔门而去。
秦铮拍拍林裳的肩。小裳,你放心,我不会为难她的。
她脾气不太好,你要让着她。她喜欢吃辣的菜,还有水果。晚上会做恶梦,要准备好安神汤。
秦铮忍住笑道:是。
乌贼,哪有人像你这样罗唆的?顾好自己的事吧。夜来接过宝奁递来的冰毛巾,给他敷在脸上的伤处,微笑道:我喜欢用刀的人,我希望你赢。
林裳握紧手中刀,轻轻叫了声:姐姐。
林家刀,武林中号为鬼刀。鬼,不是指邪气,而是指它沉重的招式。每一式都直指死亡,没有两败俱伤,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没有人喜欢与林家人对决,那是以命相搏,绝无后路可退。九月初一的决战,不但背负着父亲的血仇,还承载了这女孩子的命运,他只有向前杀出一条血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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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子缓缓走来,一回眸一低头,尽是风情。眉眼也不见得有多端丽,只是姿态柔媚,体态风流,宛如江南的烟山嫩水,一见眼迷,再见心迷。郁里说过,有一种女子纵然不言不语也可动人,就是这一种了。最难得是她的丰姿媚态出自天然,毫无矫饰。这是我在北方不曾见过的美。
秦铮又带回了一个女孩子,素面朝天,不施粉黛,却鲜润明媚一至于斯,最细腻的粉,最深邃的黑和最娇嫩的红,调尽世间颜色也画不出来。但我讨厌她的眼神,如此傲慢,像看一个物件似的看着我。我倒很想知道,入了流花船后,她还能这样看人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