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7]
丛林里面,浓雾深锁,而且已到黄昏,日色更暗,由得白刚明察秋毫,但要在偌大一座树林寻找藏匿起来的碧眼鬼,也好比大海捞针同样困难。
他盲目寻找多时,不见碧眼鬼的踪迹,不禁暗悔不该只顾斗狠,误了正事,独脚阳春已被掳走,自己又不知碧眼鬼落脚的地方,知道往哪里去找?
他旋又想到何通几个还在原地,铁胆狂客可能知道碧眼鬼藏身的所在,急又走转回头。
才走一程,即听到何通在密林里面呼唤,两下见面,不禁诧道:“他们几个呢?”
“那女娃娃把铁胆狂客骂了一顿,便自己走了,我也就骑马来找你!”
“那么,铁胆狂客呢?”
“谁知道?”
白刚苦笑一声,走出丛林,当夜猎得一只小狼,烤起来当作晚餐。从这时候起,两人一骑,踏遍老爷岭的地面,不但没有找到碧眼鬼和净空圣尼,连尹素贞,铁胆狂客,金翅大鹏也不见踪影。
因为何通练不成轻功,骏马走不上老爷岭绝顶,白刚虽想再往曾经和尹素贞厮打的谷中察看,又放不下何通单独行走。想起萧楚君失踪已久,若合该命短,则已身死多时;若合该命薄,也早被恶魔蹂躏;若是被净空圣尼救去,也毋须担心,日后总可相见。看看与金鞭玉龙约定的日期已近,只好留下这笔新债,等待将来再算。
当下打道回南,不多几天,即回到江南地界。
这一夜,两人在镇上一家客钱的厢房里闲话家常,忽闻一阵大笑的声音响起,白刚凝神一听,辨出是火睛豹明冲的口音,不禁微微一怔,随即吩咐何通休得惊动,独自悄悄出房,循声过去一看,即窗扉白纸上,清晰地显出两个人影。再轻跃登瓦,由檐隙向下望去,果见火睛豹明冲和一位额削嘴尖,身材削小,两臂特长的瘦老者,据案对酌。
那瘦老者嘿嘿笑道:“这一下,明兄偷食朱藤翠果的冤屈得以洗清,今后便可扬眉吐气,兄弟理当敬贺一杯!”说罢举杯,一饮而尽。
火睛豹喝了一杯,接着道:“本来兄弟和过镖早就发现九尾抓吃里扒外,按照帮规,早该处以极刑,无奈帮主顾忌太多,迟迟不肯答应,直到今天证据齐全,人也抓了起来,帮主才算同意执行……”
白刚听来大吃一惊,暗道:“莫非胡艳娘已经被害?”
但他正在担心,那瘦老者又问道:“明兄可知胡艳娘现下幽禁何处?”
火睛豹笑道:“熊兄难道还不能忘情么?”
那瘦老者也打起两声哈哈,笑道:“和尚莫笑秃子,还不是彼此彼此?若是明兄尝过胡艳娘一点甜头,纵使她犯了帮规,敢情还可以逍遥法外,小弟这话可有几分道理?”说毕,又是几声哈哈。
火睛豹惊得面容失色,先向四下一瞥,才低声道:“这事怎可拿来开玩笑?若是被人听去,传进帮主耳朵,以后兄弟还能立足在帮里么?”
那瘦老者脸色微沉,高声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拿我开玩笑,为何我就不能开你玩笑?你且自己说,是不是存过那样的心事?”
要知白刚起先还恨九尾狐淫贱,但经过黑蟒堂的事之后,对于她的处境已深表同情,听说她被囚禁,正喜那位瘦老者问得适当,只要明冲一说出囚禁的地方,自己无论如何也得把她救出。
那知话到中途,忽又说住岔路上去,不免心头暗恨。却听明冲苦笑一声道:“熊兄何必争论?拿那婆娘吊吊口味,也不过是送场作戏而已,咱们都是臂膀上跑得马的人物,难道还当真吃这份飞醋不成?”
瘦老者被火睛豹说得笑了起来,呷下一口酒,又道:“咱们说句真的,那婆娘在江湖上打滚这么多年,只听到她凶狠,却从未听过她有相好的,莫非她竟是此路不通?明兄和她同是一殿之臣,羊肉没有吃到,敢情也喝着一点羊汤,你说是也不是?”
火眼豹见他这位同伴说话已带有几分醉,忙道:“咱们跑了一整天,也该歇息了吧!”
那人忽又嚷道:“不行!你得回答我方才的话!”
火睛豹笑笑道:“就准她是此路不通用!熊兄该满足了吧!”
那人擦擦他那血红的醉眼,摇头道:“谁问你这个?你以为兄弟真个醉了不成?”
火睛豹思索半晌,竟记不起对方所问何事,诧道:“方才熊兄曾经问我什么?”
那人笑道:“好一个堂主大人也别再装蒜了,兄弟不是请问那狐狸精囚禁在哪里么?”
白则暗道:“幸亏有你这么一问,才省却小爷不少手脚。”
那知火睛豹沉吟半晌,忽然反问道:“熊兄要打听这一往事,不知有何用意?”
那人眉毛一耸,变色道:“难道明兄对兄弟很不放心?”
火睛豹见对方又要发怒,忙道:“你我为了这点小事,毁损十几年的交情,这是何苦?”
那人冷漠道:“你既然不肯见告,要说不顾交情,那并不在我!”
火睛豹被对方逼得只好苦笑一声道:“不是兄弟不愿奉告,实因这一桩事关系本帮声誉甚大,帮主曾经再三吩咐,不准任何人向外宣泄个中秘密,否则必定严办,熊兄……”
“哦?”那人轻蔑地叫了一声,接着道:“原来贵帮把我熊老三当作外人看待!既是如此,阁下何必找我出山,难道是要外来的人替贵帮打天下,然后一脚踢翻,或者毁尸灭迹?
熊某直到今夜才大梦初醒……”
火睛豹被对方抓住话柄,急得满脸通红,又怕回去没有交待,忙插口道:“熊兄请勿误会!敝帮帮主对熊兄景仰已久,凌云羽士老前辈也久闻盛名,才谕知兄弟往黄山保驾敦请,怎敢把熊见当作外人看待?但请……”
白刚暗道:“看不出这样一个猥亵不堪的小老儿,竟是天龙帮特地聘请的人物,不知这人到底有何种过人的能耐?”
他正在估计对方,忽听那人嘿嘿两声,打断火睛豹的话头,接着道:“阁下不必过奖,熊老三生就一种贱脾气,最受不得人家恭维。闲话少说,胡艳娘囚禁的地方,到底肯不肯见告?”
火睛豹沉吟半晌,先说一声:“恭敬不如从命!”
这才接着道:“兄弟买你老哥这份交情,说说还不要紧,但此事决不可让第三人知道,若果不然,真要闹出大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