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一 章 灵柩鬼泣 [2]
突然间,司马琼放声哭道:“什么道理啊!难道武林之中,还有华家畏惧的人么?”
说罢之后,无助的悲哀顿袭心头,越发哀哀痛哭不已。
文太君柔声说道:“孩子,老身曾经答应过你,为你的爹娘报仇雪恨……”
司马琼哭着嘶声道:“伯母告诉琼儿是谁?这玉鼎代表什么人啊?”
文太君神色凝重,缓缓说道:“江湖中事,波谲云诡,险诈重重,单只根据这小小一件信物,实不足认定凶手是谁。”
大夫人秦氏蔼然道:“她老人家一言既出,纵然毁家赴难,也要替司马叔父昭雪冤屈,报仇雪恨。”
二夫人白氏突然一顾夫婿,道:“你能确定这玉鼎是否赝品么?”
华天虹微微一怔,道:“世妹,将那玉鼎借给愚兄瞧瞧。”
司马琼忙将“玉鼎”递了过去,华天虹接过,仔细看了一看,将那“玉鼎”放置几上,突然咬破右手中指,一股鲜血泉涌而下,注入了“玉鼎”之内。
那“玉鼎”直径不过寸许,容量有限,顷刻间,鲜血注满了鼎内,华天虹目不转睛,凝视“玉鼎”。
在座之人,只有华天虹深明这“玉鼎”特异之处,文太君也不知其详,这时见他将鲜血注入鼎内,俱都不胜讶异,一个个目凝神光,紧紧盯在那小小“玉鼎”之上。
良久,那“玉鼎”的外表仍然碧绿晶莹,毫无异状,可是,华天虹的脸色却越来越苍白,身子竟然微微颤抖起来。
原来那玉鼎外面,逐渐显露出几行细细的红丝,华天虹将那红丝的一面朝向自己,其余的人俱未看出真相。
逐渐地,那红丝愈来愈为显著,终于变成四行殷红刺目、每行五字的诗文。
那“玉鼎”小如玩物,鼎上的字体比米粒还小,但华天虹内功深厚,目力异于常人,一眼之下,已看清了那首诗文之意——
“情根是仇恨,宝剑慰芳魂;
“一掬伤心泪,寄与薄幸人。”
华天虹看清诗文,双目之内迸出两行热泪,喃喃吟道:“一掬伤心泪,寄与薄幸人。”
突然一拳擂在几上,那“玉鼎”震得跳起来,鼎中所盛的鲜血,溅洒得华天虹满身皆是。
众人哗然大惊,两位夫人齐齐走了过来,低声劝慰。
华天虹将手一摆,止住两位夫人讲话,目光一转,向母亲望去,神色之间,无限惶恐愧然。
文太君深深望了儿子一眼,摇一摇头,缓缓说道:“你稍安勿躁,我自有道理。”
华天虹黯然垂首,沉沉叹息一声,那青衣美婢早已奔出室外,取来一件长袍,侍候主人换下了血污的袍服。
这时静室中鸦雀无声,文太君闭目而坐,陷于沉思之中,其余的人也都是思潮起伏,只是各有所思,谁也不开口讲话。
突然间,司马琼芳心一沉,一种幻灭的感觉,倏然袭向心头。
以往,她将华天虹母子二人看作神明一般,在她想象之中,华天虹母子是至高无上、无所不能的,因此当她父母双双遇害之后,未及下葬,就兼程赶来“落霞山庄”。
在她想来,只要见到华氏母子,为父母报仇之事,定然迎刃而解。
可是,如今她犹豫了,她开始觉得,事情并非如她想像的那么简单,虽然一时之间还猜不透其中的道理,但却隐约感到,报仇之事一定甚为渺茫,绝非一举便能成功。
忽见文太君双目一睁,两道寒电般的精光照射过来,缓缓说道:“琼儿,我华家与你司马家的交情,你知道得详细么?”
司马琼微微一愣,嗫嚅道:“侄女知道爹爹与华伯父是八拜之交。”
文太君沉声道:“那是说刎颈之交了。”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三十余年前,正邪两派有‘北冲会’一场决战,结果正派侠士伤亡殆尽,你华伯父也在那一战中不幸丧命。”
提起了往事,华家人追念祖先,人人泪下如珠,妇女们更是嘤嘤低泣起来。
但听文太君缓缓说道:“当日,老身含悲忍痛,负伤突围,此后十年中,老身与你华大哥隐伏湖山,卧薪尝胆,母子二人,苦练绝艺,十余年后复出,再与群邪周旋,直到‘子午谷’一战,我白道人士始才重见天日。”
司马琼凄然道:“伯母与华大哥的侠行义举,侄女早已听爹爹说过,爹爹在世之日,是极为敬佩的。”
文太君淡淡一笑,道:“敬佩二字,那也休提。老身只望你能明白,我华家孝义传家,义之所在,杀身不顾,老身与你华大哥,绝非是贪生惜命之人。”
司马琼点头道:“这一点侄女早就知道了。”
文太君肃然道:“那就好了,老身问你,你是愿意咱们替你报仇,抑或是愿意亲自为父母报仇雪恨?要事先拿定主张。”
司马琼道:“侄女……”
文太君接道:“你听老身将话讲完。你若愿意咱们代你报仇,一年之内,老身负责将凶手的首级交付与你;若是你想亲手为父母报仇,则你跟随老身三年。两年之内,老身将毕生所学,倾囊传授于你,然后你随华大哥练剑一年,三年艺成,老身担保你的武功在那凶手之上,报仇之事,不过举手之劳。”
司马琼不加考虑,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为子女者,谁不愿亲自去报,侄女情愿随侍伯母学艺三年。”
文太君笑容微绽,道:“好孩子,有志气!从今以后,你得抑制悲愤,专心习武,凡事听老身的吩咐。”
司马琼连连称是,盈盈拜倒,谢了收录传艺之恩。
但听文太君道:“你连日悲恸,神伤过甚,加以车马之劳,再不歇息,恐有大病临身。”
转面一望孙儿、孙女,接道:“尔等一起退下,陪同琼姑姑安置居处去吧!”
司马琼闻言,只得行礼退出,华熙也领着弟妹们退出精舍,陪同司马琼而去。
静室之中,只剩下文太君母子、婆媳与那青衣美婢。
文太君沉默了片刻,突然长长一声叹息,自语道:“这万斤重担,只好落在老二肩上了。”
秦氏夫人似是大吃一惊,道:“娘……”
文太君戚然说道:“除此之外,别无良策,这是无可奈何之事。”
秦夫人愁容满面,目光一转,望向夫婿,华天虹亦是满脸沉痛之色,目光再转,怔怔地望着二夫人白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