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一 回 丽人行 [8]
柳远道:“只有不知。那有故作糊涂之理。”
青衣女道:“你家产万贯,不坐在家里享福,苦苦的追查我们行踪为何?就凭这一桩事,杀了你也是活该!”
柳远道:“你们那位姑娘很凶么?”
青衣女道:“这就很难说了,她脾气好时,你忤逆她一点也不要紧,如是不乐之时,一点事就要挨骂了!”
柳远道:“这么说来,你们是常常的挨骂了?”
青衣女未答柳远之言,却回过头来道:“你一直没有闭上眼睛么?”
柳远暗暗忖道:我既然答应了她,怎的竟会忘去……。
只听那青衣女道:“哼!我已经告诉你了,闭不闭眼,是你的事,你以后瞎了眼,不能怪我。”
柳远吃了一惊,暗道:她说的这般严重,倒不似故作耸听危言、只怕这其间当真有什么古怪……。
四下打量一阵,才发觉自己正穿行一座花园中,夜风中花香芬芳。
青衣女突然加快了脚步,行近一座厅前,那厅门紧紧关闭着,不见灯光,四周花树环绕,青衣女右手在门上轻叩三下,木门大开,一推柳远,道:“进去吧!”
她虽是生的娇小美丽,但腕力却是很强,柳远被她用力一推,竟身不由己的走了进去。
两扇厅门,突然关了起来,室中更是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这情景充满着神秘的恐怖,柳远本能的伸手去摸刀把,一手抓空,才知身上单刀早已被人取去。
只听一个冷漠的女子声音,由花厅一角中传了过来,道:
“你快马兼程,追查我们行踪,是什么用心?”
柳远用尽了目力瞧去,竟然瞧不出一点征象,虽然他可凭藉传来的声音,判别出那人的停身之处,他自信凭藉自己的目力,虽无法辨视出室中细小之物,但一个人决逃不过目光。
只听那冷漠的声音又传了来,道:“我们仙子虽是生性仁慈,但如激恼了她,那就很难说了,你如是装聋作哑,那可是自讨苦吃了。”
柳远一提真气,暗自戒备,应道:“在下初时确有追查诸位行踪之心、但此刻已经是意兴索然。”
那冷漠的女子声音接道:“为什么?”
柳远道:“那多情仙子虽然玩世不恭,但并无恶行,在下纵然追寻到诸位行踪,也无可责之言。”
室中突然亮起了一道火光,燃起了一支红烛。
一个全身黑衣的少女,高举着红烛走了过来。
柳远恍然大悟,暗道:原来她穿着一身黑衣,隐在花厅一角,如再举起衣袖,掩住五官,就使人无法瞧见。
只见那黑衣女把红烛放在木案之上,说道:“你既无恶念、邪心,罪行不大,但你千里追踪,亦不能说毫无惩罚。”
柳远一皱眉头,道:“如是在下不愿接受呢?”
黑衣女忽然启唇一笑,道:“为什么呢?”
柳远道:“大丈夫可杀不可辱……”
黑衣女接道:“不成,如是要你死,你想活也活不成,如是不让你死,你想死也死不了,你罪不致死,我怎能杀了你。”突然一伸右手,疾向柳远抓去。
柳远右腕一沉,避开了掌势,右手反击一掌。
黑衣女娇躯一转,人已闪到柳远的身后,柳远右手疾收,正待向后退去,突然右手“曲池”穴上一麻,一条右臂软软垂了下去,紧接着左臂“曲池”穴上也被点中,两条手臂作用齐失。
这柳远也算是一方豪雄,动手不过一招,就被人点了双臂穴道。心中一股激愤,实难忍耐,怒声喝道:“臭丫头……”三个字刚刚出口,突觉哑穴一麻,再也接不下去了。
那黑衣女缓缓转到柳远身前,说道:“你口不能言,手不能动,再也没有法子泄露所见的事了。”
柳远心中怒火高张,双目尽赤,但手不能挥,口不能言,心中干自着急。
只听那黑衣少女接道:“我这奇特点穴手法,虽然点了你身上三处穴道,但却不伤身体,回家去好好休养一年,穴道即可自解,这一年之中,不可妄动怒火,怒则伤身,室外已替你备了健马,你可以走了。”呼的一声,吹熄了案上烛火,室中又恢复一片黑暗。
柳远依在一处壁上,准备待胸中一股激动、愤怒稍为平息之后,再作决定。
黑暗中柳远隐隐感觉到那黑衣少女已然走去,这座黝暗的大厅中目下已无人主持。
他长长吁一口气,缓步向外走去。
厅门外早已站着一位身穿青衣的姑娘,冷肃的站在六七尺外,冷冰冰的说道:“你再不出来,我也走了……”语声微微一一顿,道:“此刻,我送你上马。”
柳远心中暗道:既已无反抗之能,那就不如一切听凭她们安排,看看又是如何?举步行了过去。
那青衣小婢直待柳远行近身前,才转身带路。
穿越了几重庭院,到了大门之外,果然有一匹鞍镜俱全的长程健马。
青衣女道:“可要我扶你上马。”
柳远不知双臂的“曲池”穴,身上哑穴被点之后,是否影响到其他武功,当下一提真气,突然一跃,直向马背上飞了过去,蓬然一声微震,已骑在马背上。
那青衣女突然上前两步,轻轻在健马身上拍了一下。
但闻健马一声长嘶,放蹄而去,如惊鸿,眨眼间,已走的踪影不见。
神刀柳远单人一骑,奔驰在夜色中,仰望着天空闪烁的繁星,更觉得自己是如此的孤独。
他想纵声大叫,以舒情怀,但却发不出一点声音,他用尽了气力,想挥动一下双臂,但那两条臂膀已然不听使唤。
一个完好的人,陡然间口不能言,手不能动,这痛苦实有着比死亡更难忍受之感。
他纵马狂奔在荒凉的原野中,有如一个发了疯的狂人。
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大色曙光已现,那匹长程健马已跑的遍体大汗,力尽难支,呼的一声,摔倒在地上。
这柳远虽然被点了双臂上的“曲池”穴,手不能动,口不能言,但他心智无损,武功仍在,经过一阵发狂的奔驰之后,那急躁的情绪,逐渐的平复下来,一种人类生存的本能,使他开始适应这突然的变化,他望望那倒在地上的长程健马,心中突然生出强烈的求上之望,暗道:我柳远岂能因穴道的暂时受制,就此消沉,她那独门点穴手法,难道世间真就无人能够解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