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独斗功曹 [1]
杭州城内,市街繁华。
墨奇和孟老儿连日走了许多街市,什么金银市、珍珠市、丝绸市、生帛市、枕冠市、衣绢市、肉市、米市都看过来了,却一无所获。还是到了川广生药市,才算见到了以乳香配制的乳香丸、乳香散、乳香丹等药物。
向店家打听乳香从何处购得,人家瞧瞧他两人衣着不整,懒得搭理。
孟老儿道:
“小老弟,你我像乞丐一样,人家瞧得上眼么?这样吧,你去买一套锦帛绸衫裤,充作富商公子爷,我孟老儿嘛,天生穷命,就充作公子的跟班,你看如何?”
墨奇道:
“不妥不妥,岂能委屈了老人家?要扮都扮作阔商贾吧。”
“我老儿扮商贾不像,那就充作师爷吧!”
两人买了新衣,回旅社重新装扮一番。
墨奇穿一身湖蓝绸衫,孟一夫穿褐色锦袍,两人气度为之一变。墨奇颇像一位公子爷,而孟老儿也不知像什么,他穿着锦袍浑身不得劲,横看竖看怎么也不像一位师爷,更不像一位商贾,倒是更像乡下的土财主些。
两人笑着,大摇大摆来到街上。
这回果真不同了,一打听货源,店主都开了金口:他们一致说近日有一大批乳香到货,货主姓钱,刚从广东来,在北关门外的北郭市做买卖,到北郭市场一问便知。
两人兴冲冲来到北关门外,这里果有一个大市场,只见人头攒动,车水马龙。
两人向店铺里伙计打听钱老板,伙计指着一家旅舍道:
“钱老板包下了‘来顺’客栈,就在里面售货,只趸卖,不零售。”
来顺客栈是个四合院,后面围着一块空地,建了马厩,还有些空房堆货。
钱老板在上房客室里正忙着,一些商贾模样的人正与他做买卖。
墨奇大摇大摆往里闯,厢房里却出来一个四十来岁的汉子挡了驾。
“客官,有何贵干?”
墨奇见他太阳穴隆起,两眼精光闪烁,内功已到了相当火候,这岂能是一个生意人雇的保镖?
如此看来,他们找对了主儿。
孟老儿不等墨奇开口,就上前赔笑道:
“老兄,这儿是钱老板的货场,我们爷要来买一批蕃货,敢请老兄通报一声如何?”
挡驾的把他俩上下打量一番,客客气气问道:
“二位宝号开设在什么地方?”
“江西境内,嘿嘿,远着呢。”
“要什么货?”
墨奇一愣,除了乳香还知道什么?
哪知孟老儿胸有成竹,张口就来:“珊瑚笔格、琉璃水精器、龙涎香、猛火油都要,当然喽,乳香更是不可缺啦,嘻嘻,我家少爷胃口大着呢,只要是蕃货,都要都要!”
那汉子听了信以为真,道:
“请!”
两人到了上房,在靠墙的八仙椅上坐下,看着几个本地的商贾正与钱老板起劲地讨价还价,十分热烈。
这钱老板年纪在五十开外,太阳穴隆起不说,双目有神,神光内映,内功比那个守门的又高上一筹,不是等闲人物。
他们争议一阵,钱老板答应了买主的开价后,对买主道:
“后面提货,几位请。”
几个商贾才走下石阶,厢房里就有几个年青汉子出来引路,径自往后院去。
该轮到墨奇了,他对生意心中无底,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二位,要什么货?”
孟老儿笑嘻嘻道:
“乳香、猛火油、琉璃水精器……”
钱老板两眼一亮:“二位是大买主?”
孟老儿道:
“不错。不过,我们少爷说了,要先瞧货的成色,至于价钱嘛,公道些就成了,多些少些不在话下。”
钱老板朝院中喊道:
“计老四,带客人看货!”
刚才拦住两人的汉子答应着,把他们带进了后院。
后院里搬货取货的人很多,还停着一些拉货的马车。
计老四将二人带到一间小房,里面坐着一个四制—多岁的中年人,一望而知也是位武林高手。他面前的一张方桌上,摆满了各种货物,真是琳琅满目,全都是海外舶来品。
两人心照不宣,这拨人正是龙虎宫一伙。
看完了样品,二人又回到前院,由孟老儿议了一阵子价,其精明决不让于任何一个商贾,墨奇不禁暗暗好笑。
价议定,说好明日取货。
回到旅舍,两人商议办法。
孟老儿道:
“此乃大将军辛加陀罗的货,想来广州知府已行文各地,捉拿贼人,今夜到杭州府内投递一个帖子,让官府找他们麻烦去。我二人则蹑其踪迹,探出龙虎宫巢穴就是。”
墨奇也觉这办法好,遂让小二取了笔墨,当场挥就一份书信,俟二更后投到杭州府。
孟老儿又道:
“贼人卖货,所得银子何止万两,他们要这许多钱何用?”
墨奇摇头。
“龙虎宫不在江湖传名,但羽毛已经丰满,观其六丁六甲,无一弱手就是明证。他们要这许多银两,除了加盖房舍,扩大地盘外,就是要扬威江湖,招兵买马。所以,龙虎宫近日必会干出一件轰动江湖的大事,那时才叫热闹呢!”
墨奇点头,心想这老儿话说得很有道理,但愿他时时如此就好。
孟老儿续道:
“今日已是八月初九,林门主一行,也该到了,上街找人去。”
话刚说完,小二通禀,有两位客人来访。
二人大为高兴,林门主他们找上门来了。
待客人一跨进门,两人才知错了。
一位客人是计老四,一位五十上下,未朝过相。他们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计老四道:
“朋友,哪条线上的?”
孟老儿嘻嘻笑道:
“我家少爷是江西乐平县的。二位有何……”
计老四一声冷笑:“明人眼里不揉沙子,二位何必装糊涂?”
他说话时,坐在一边的老者将手一抬,那封仍放在桌上的书信,自行飞到了他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