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五 章 施师爷 [6]
“不是吗?这就好了。”司徒烈喘息着道:“所以,施师父,我谢谢你的训诲,同时,我希望再知道一点关于白夫人的事。”
“死了,完了,死是人生的总结,还有什么好谈的呢,孩子?”
“白夫人何事致死?”
“还不是不满堡主的所行所为。”
“死在何处?”
“北邙落魂崖。”
“就是堡后面的北邙山?”
“嗯。”
“死在堡主掌下?”
“堡主将她一掌劈落了落魂崖。”
“落魂崖多深?”
“深不见底。”
“尸首有无收殓?”
“施力,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唉,这也不能怪你,你同情白夫人,像所有的人一样,都存着一种可敬却也荒谬的想法,希望白夫人跌下崖去能够死里逃生,甚至如今还隐名活在世上,可是,别傻了,孩子,那是不可能的,失足掉进那种地方是万无生理的!何况是挨了一掌,换的是七星堡主的一掌?唉唉,孩子,你无法想像的,七星堡主的掌力……你知道堡主凭什么成为三奇之首,武林第一人?”
司徒烈抗声道:“他不是三奇之首,他也不是武林第一人!”
“好好,我依你。”
“我不是强你承认,施师父,那是事实。”
“也许那是事实,孩子,我不敢和你争,你的见解有时候的确令人叹服,你可能有所根据,我却只是随着世俗的说法人云亦云而已。不过,我们大可不必计较这个,这不是个主要问题,我们现在谈论的是白夫人的死,我只不过藉此说明在那种情形之下,白夫人一定伤得很重,再加以万丈悬崖的飞堕,……孩子,你想想看,堡主是当事人,以堡主的那份精明,一掌发出,打实几成,岂有不自知之理?要说白夫人有一丝生望,他又怎能放得下这个心?”
“白夫人的武功比堡主如何?”
“差可能差点,但到底差多少则就很难说了。”
“他们怎么会走上落魂崖的?”
“这一点,没听堡主说过……据武林传闻,白夫人扬言要公布堡主一项秘密,堡主一路赶着她直到落魂崖,也许双方越说越僵,结果翻了脸……总之,白夫人就从那次一去再也不回来了。”
“白夫人走在前头……咦,这样说来,岂不是白夫人将堡主领去落魂崖的?”
“这一点正证明了白夫人已离人世!”施师父慨叹着道:“因为白夫人这种行动很像有计划的布置,设非她已存殉身之念,必死之心,凭她的武功,决不难逃出堡主的追踪,退一步来说,纵令她被堡主逼得无路可走,只要她仍存有生望,她决不应该走向落魂崖那种绝路上去!”
司徒烈若有所思地低下了头。
施师爷按动机钮,七星七鹰送上了一大盘精美的酒莱米饭,整个用膳的时间里,司徒烈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他的筷子时常伸到菜碗的外面,施师爷只望着他笑,也没有说什么。
饭后,七鹰撤去碗筷,奉上香茗,然后退去。
“施力,”施师爷笑问道:“你在想什么?”
司徒烈仿佛被从梦中喊醒,略一怔神后笑答道:“没有什么,施师父。”
“你在思索出堡之策么?”
“我已想好了。”
“哦?”施师爷吃惊地道:“什么方式?可能告诉我?”
“当然要告诉你,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希望你不要冒险。”
“当然。”司徒烈漫应着,然后自语道:“这真是个奇妙的梦想,但也可能是我出堡的惟一的希望,唉唉,假如那样就好了,大家都好,……但愿我的推算没有错。”司徒烈说到这里,突然收神挺直上身,向对面椅中满脸疑讶的施师爷含笑道:“施师父,我之所以不能现在告诉您,并不是我对您不信任,实在因为那只是我的一种幻想,可能成为事实,也可能永不实现,假如我说得太早,未免有点可笑。不过,有一点敢向施师父保证,一旦我能如我想像地出堡,决不会令施师父为难,也不会违背我们这次七星塔顶的君子协定!”
施师爷无可奈何地摇摇头道:“你真是难以捉摸!”
司徒烈笑笑,又问道:“起先您说堡主出去找他的女儿,他到哪儿找去?”
“谁知道?”施师爷轻叹一声道:“这种情形连续着已经快十年了。七星堡中无论发生了什么事。堡主差不多都跟我商量,惟有这件事,他不许任何人过问,十年来,他不断出堡进堡,有时三五天,有时一月两月,照理说,中原这片地方也快给他踏遍了。”
“七星堡中人手如此之多,他为什么不让别人代劳?”
“这就难说了。”
“他不信任别人?”
“这只是极小极小的原因之一。”
“他怕带走冷小秋的那人武功大高,其他人不是对手?”
“也不是主要原因。”
“那么?”
“依我猜测,”施师爷缓缓说道:“他这样做,实在是一种对九泉之下的白夫人悔罪的行动。白夫人的死,他事后一定异常难受和懊悔,他知道错,已经晚了,于是,他对冷小秋那孩子在父女之爱外,另外又生出一种特别的情感。无论如何,他不能没有那孩子!”施师爷顿了一下又道:“这是堡主必须找到那孩子,而且坚持着亲自找的主要原因之一。其次,出事那一夜,冷小秋睡在他的身边,他仅到隔室去拿一床薄被,准备为小秋加上,回头就不见了那孩子的影子,以他的地位和武功来说,那实在是一种莫大的耻辱,这也是他自称武林第一人的惟一污点,所以,他不愿假手别人,除非他今生今世找不到那孩子,否则,他和带走冷小秋的那人,一定不能并存于世!”
“冷小秋今年多大了?”
“十三四。”
司徒烈心跳加快了。
“她很像白夫人么?”
“像极了,”施师爷道:“堡主一再叹息着告诉我,要不然堡主怎会为那孩子发狂到如此地步?”
“白夫人年约几何?”
“假如还活着,应该是四十出头的人了。”
司徒烈的一颗心狂跳了。
他闭上眼,深深地吸进一口气,暗暗地运行于三十六宫,好不容易才逐渐平息下来。最后,他缓缓睁开眼来,又和施师爷聊了很多有关围棋方面的闲话,直撩得施师爷棋瘾大发,硬逼着他下一盘之际,司徒烈这才若无其事地抬头向施师爷问道:“当今武林中的奇女子多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