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黑色描金漆的箱子 [3]
他叫到这里,声嘶力竭,孔振源被他大哥的这种怪异行为,吓得几乎哭了起来:大哥,你先躺下来再说,大哥,你先躺下来再说。
孔振泉这老头子,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气力,陡然大叫一声,一振腿,竟然把抱住他双腿的孔振源,踢得一个筋斗,向后翻了出去。
而看他的样子,双手像是更吃力地向上顶着,一面仍然在叫:“别让他们进行,别……让他们进行……”
我大声问了一句:“他们想干什么?他们是谁?”
老人家的声音变得十分嘶哑:“他们想降灾,在东方降灾……这个灾难……卫斯理,你一定要去阻止他们……一共有过三次……有史以来……一共只有过三次七宿现异色星芒,……这是第三次了,卫斯理,你一定要去阻止他们……你……”
老人家讲到这里,突然停止,刹那之间,房间之中,静得出奇。
我还想等他继续说下去,看他还有什么怪异的话要说出来,可是却听不到任何声音。就这时候,我和白素两人,同时发出了”啊“的一下呼叫声来。我们同时感到,房间中太静了!即使孔振泉不叫嚷,他也应该发出浓重的喘息声,可是这时却根本听不到任何声音。
我在”啊“了一声之后,立时向孔振泉看去,只见他仍然维持着那样的姿势,双手仍然撑向天上,双眼睁得老大,口半张着,一动也不动。
一接触到他的双眼,我就吃了一惊,以前,不论他多衰老,他的双眼有着一种异样的炯炯光采,可是这时候,他尽管睁大着眼,眼中却已没有了这样的光采,看起来,像是蒙上了一层蜡。
我立即知道:孔振泉死了。可是,孔振源显然还不知道,还紧抱着他的双腿,我长长叹了一口气,过去拍了拍孔振源的肩头,说道:“扶他躺下来,他已经过世了。”
孔振源一听得我这样说,陡然一震,松开了双臂,他双臂才一松开,孔振泉高举着的双臂,陡然垂下,人也直挺挺地倒了下来,仰天躺着,双眼仍然睁得极大。
孔振源胡乱地挥着手,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看来他对他这位兄长的感情十分深。
这时,他兄长虽然以九十余岁的高龄去世,但是对他来说,还是一个极严重的打击。
我向早已走进来的医护人员招了招手,让他们走近床,两个医生一个抓起了孔振泉的手腕,一个侧头去听孔振泉的心脏是不是还在跳动。我和白素知道这全是多余的事,这个老人已经死了。
孔振源直到这时,才哭出声来,一面哭,一面向那几个医生道:“快救他,快救他……他昏了过去……快打针,快!”
我忍不住大声道:“孔先生,令兄死了。”
谁知道孔振源陡然跳了起来,样子又急又凶,指着我叫了起来:“出去,出去。谁说他死了?你根本就不该来,你……你……出去!”
我心中虽然生气,自然也不会去和一个才受了严重打击的人计较什么,白素还怕我会有什么行动,拉着我:“我们该走了。”
我转身向外就走,陈长青跟在后面,到了门口,我憋了一肚子气,向白素道:真是岂有此理,莫名其妙,来听一个老疯子的胡言乱语,受了气,还没地方出。
陈长青却一点也不识趣,一本正经地说道:“大老爷说的话,是天机,他泄漏了天机,所以立时死了。”
我瞅着陈长青:“你放什么屁?什么天机!”
陈长青伸手指着天空:“孔振泉在星象的变异上,看出了东方将有大灾降临,枉他那么相信你,认为世界上只有你卫斯理一个人,才能阻挡这个灾祸,你却连他讲的话都不相信,还称他为老疯子。”
我”哈哈“大笑起来:“对。对。我是蒙他抬举了,他应该找你去,去阻止这场大灾难。”
陈长青向我翻着眼睛,一副”我为什么不能“的神态,我又道:“我建议你去弄一枚强力的太空火箭,把自己绑在火箭上,射上天去,去把什么箕宿四、心宿三、房宿二的那种异样星芒弄掉,那么,天上星象既然没有异象,灾难自然也消解了。”
陈长青被我的话,说得满面通红,怒道:“你根本什么也不懂。”
我高举双手:“是,我承认。”
白素叹了一声:“现在说这种说,有什么意义,上车吧。”
我们来的时候,是三个人一起坐我的车子来的,白素请陈长青上车,陈长青却犯了牛脾气,大踏步向前走了出去,头也不回,大声道:“我不和什么也不懂的人同车。”
我立时道:“小心,半夜三更一个人走路,小心遇上了七个穿青衣服的人。”
陈长青呆了一呆,转过身来:“什么七个穿青衣服的人?”
我忍不住又大笑:“东方七宿的代身啊,东方七宿又称青龙,当然穿衣服,说不定,脸也是绿颜色的。”
陈长青发出了一下愤怒的叫声,向前走去。我一面笑着,一面上了车,坐在驾驶位上,白素也上了车,坐在我的身边,默然不语。
我并不立即开车,白素也不催我,她知道我不开车的原因:先让陈长青去走一段路,然后再追上去,兜他上车。
我等了没有多久,就听到警号声,一辆救护车疾驶而至,在门口停下。看来孔振源还是不死心,认为他的兄长只是昏了过去,没有死。
我发动了车子,缓缓向前驶去,白素直到这时才说了一句:“我看陈长青不见得肯上车。”
我叹了一声:“这个人其实十分有趣,只是太古怪了,而且,也没有幽默感。”
白素不说话,只是发出了一下轻微的闷哼声,我道:“有反对的意见?”
白素道:“当然,你这种幽默,若是由旁人加在你的身上,你会怎样?”
我挥了挥手:“我根本不会给人家这样讽刺我的机会,所以不必去想会怎样。”
白素低叹了一声:“孔老的话,未必是疯言疯语,他观察星象那么久,有独到之秘。”
我没有再说什么,如果这时,和我说话的对象是别人而不是白素,那我一定会说:“”就算他说的全是真的,星象显示了有大灾难,我们生活在地球上的人,又有什么办法可以改变?”
但由于那是白素,所以我只是闷哼了一声算数,谁知道白素立时问:“有反对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