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陆过 [5]
辟邪见李师不但能抗住自己的一招直击,还用霸道的内力反震自己,胸口气息微阻,眼中也有一丝诧异,将手中的锈剑抛给明珠,这个人的内力刚强,只恐他震坏了师傅的用剑,你替我收好。
明珠心中担心,却笑着答应,是。
李师气得厉害,瞪大明亮的眼睛,你、你这不是欺负人么!
那赌气的神情仍似少年,目光亮得异常单纯为什么似曾相识辟邪胸口突然一记猛痛,嘴唇煞白地向后退了一步。
六爷!明珠察觉辟邪神色有异,向前奔了一步。
辟邪向她摆了摆手,对李师道:你武功不如我,还敢比么?
比啊,李师绽开笑容,就算今天输了,总有一天我会比你还强。
他的笑容令辟邪只觉天旋地转,周围凄冷的景物正被倒流的时光卷入多年前明丽阳光下的居养院总有一天我会比你还强,不然我怎么能护着你呢?这个遥远的声音当头炸开,辟邪全没有听见李师后面的一声大喝:咱们还没完呢,看招!
六爷!明珠的尖叫让辟邪看清了眼前的锋芒。
叮!辟邪双指挟住斜月剑,将剑锋从自己的咽喉前慢慢移开,浑身涌动的血液让他内力奔腾,向李师急催。李师腑脏犹如冰棱乱刺,心血翻腾,说不出的难受,渐渐萎靡于地。辟邪毫无住手之意,眼中悲色无限,恨意横生。
明珠虽然知道辟邪对李师早有杀机,也明白此时的情景绝非寻常。沈飞飞腰中抽出匕首,大声道:住手!胜负已分,不要杀人!
明珠将沈飞飞拦在身后,上前柔声道:六爷,你怎么样?
辟邪神色又渐渐敛为淡静,松开手指,缓缓站直身体,没什么。
李师揉着胸口,支撑着站起来,竖起拇指,展颜笑道:你可真强!
辟邪背着手,微笑道:你也不错,师傅只传了你一年武功,你便有小成,几年以后必然是一流的高手。他转身对明珠道,胜负已分,我们回去吧。
等等!李师将剑还鞘,喘着气奔上来道,师傅有几句话要我带给你。
我不想听。辟邪淡淡道。
那可不行,李师拦在辟邪面前,跟我有关。
辟邪对明珠道:我们走。
明珠微微一犹豫,捧着锈剑随辟邪跃出静水庵。身后传来李师锲而不舍的声音:师傅说若我输了,今后就把你当作亲兄弟,照顾你,保护你,听命于你。我已经答应了啊。喂
辟邪推开院门的时候,晨曦已经飘洒在居养院中老树郁郁葱葱的新叶上了。故人犹如三月柳,怎不教人多相思,辟邪撷下一片新绿,记忆中驱恶生气勃勃的笑脸仍似早春般鲜明清晰。
你还真会欺负人呐!驱恶在明丽的阳光下如此用力瞪大眼睛。
你轻功不如我,就别和我争。辟邪手腕微转,让丝线缠在手指上,小王爷的霸道专行仍没有完全从他身上隐去。这是辟邪十四岁的阳春,一只来历不明的风筝占据了他和驱恶短暂的快乐,让他们完全忘却了此时攀登的老树早已不能承受他们旺盛的精力。
小心!驱恶尖叫了一声,辟邪脚下的枯枝正向他兜头砸来。
辟邪身体腾空,从两丈多的高处摔了下来一只年轻强壮的手稳稳地抓住了他的手腕,我叫你小心了!让你抢!驱恶俯视着辟邪煞白的脸色,放声大笑。
喂!更让辟邪担心的是驱恶身下传来的树枝呻吟之声。
驱恶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哟,不好!
在他们仰面朝天摔倒在地的时候,描金染红的风筝正被翠绿的树梢重新振入湛蓝的天空。
呵呵,驱恶笑得喘不上气。
你们在做什么?廊下传来七宝太监的怒喝,滚起来。
辟邪记得那种明丽悦目的阳光就在他生命里瞬间闪过,之后的日子就象居养院的正房中的幽暗一样,寂寞而镇静,永不动容。
辟邪慢慢将锈剑奉回正中的几案上,仍用白缎小心覆盖,一如既往轻声祝祷:师傅孤身在外,一路小心,师傅对弟子恩重如山,定要身体康健,看到弟子成功的一天。他默默合十半晌,最后艰难地喘了口气,扶着几案微微颤抖着。
六爷。明珠轻声唤道。
我不明白。辟邪重又抚摸着锈剑,明珠,为什么这世间到处都是我的牵挂?师傅断送驱恶不够,还要送来李师与我使唤?他既然教我的都是斩钉截铁、无情无义的手段,为什么还要让这些人对我不住羁袢?我真的不明白。
牵挂?明珠微微牵动着秀丽的嘴唇,倾听锈剑渐渐随辟邪的心血翻滚透出清啸,仿佛七宝太监深刻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