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争风吃醋 [1]
“是一位姑娘!”舒云脱口轻呼。
“你大概想昏了头,联想到那位美丽的红衣小姑娘。”乾坤手调侃地:“为何不说是一位贵妇?或者是一位风尘乐妓?嗯?”
“缺德!小心嘴上长疔疮,齐叔。”他笑了,感到脸上一热。
无疑地,他真有点神意飞驰。
那美丽的红衣小姑娘,那美妙的飞腾搏击姿势,像不像一头凤凰?一头浑身迸发神火烈焰的凤凰!
火凤密谍!浑身进发神火烈焰的火凤凰!
这头火凤凰如果不焚毁了自己,那就焚毁了他!
“贤侄,认清你的道路和方向。”乾坤手的语音是沉重的。
他这才发觉,自己已在不知不觉中离开了小径,显然他曾经在意念飞驰中,出现短暂的失神现象。
“我会把握方向的,齐叔。”他也用一语双关的话回答,走回小径。
“但愿如此。”
一曲情天比翼已近尾声,当最后一只音符余音袅袅,他俩已登上台阶。
星光下,面容依稀可辨。
那是一位五官秀逸的姑娘,长发披肩,显然曾经梳洗,水份未干,所以不曾梳挽,反而显得更为秀气。看不出年龄,但从那散发出来的淡淡幽香、漆黑的秀发、成熟的胴体、敢出现在此地的胆气,约略可以估计出已经不算年轻,也不可能是年长的妇人。
“好高明的指法,好美妙的乐章。”舒云忍不住喝彩:“姑娘的功力与火候,叹为观止矣!”
“君家谬赞,小女子深感汗颜,有污爷台尊耳,见笑大家。”
女郎的语意悦耳极了,短短几句文诌诌的客套话,用这种悦耳的声调说出,不但没有令人感到僵硬发酸,反而觉得美妙动听,与她的琵琶旋律一样动人。
“在下不是大家,敝同伴也对此欠学。”舒云在拜坛的另一端伫立:“好就是好。姑娘,过于谦虚,反而成了虚伪。请教,姑娘师承何人?”
“贱妾幼随先父启蒙,先父受艺于保定望云精舍。”
“哎呀!燕赵八大家,望云精舍韩大师韩韬,名师出高徒,果然不谬。据在下所知,韩大师艺出五台李家。
五台李家传自解州唐门,唐门据说是康昆仑门下别支。望云精舍韩大师亲传六弟子,最有成就的仅有两人。名动京师的是河间陈步虚,三年前病逝黄花驿,后继无人。姑娘的尊翁,想必是韩大师六弟子之一了。”
有相同的爱好,谈起来距离便拉近了。
“家先父高阳许,讳安,字步恒。”
“琢州琉璃河许家?失敬失散。”舒云抱拳施礼:“恕在下失言,休怪作怪。韩大师六弟子中,令尊高阳许步恒,艺业其实不下子河间陈步虚。六弟子号中一字皆是步,今尊排行第二。不是令尊艺居河间陈步虚之下,而是令尊不屑周旋于王侯公卿之间。”
“哈哈!”乾坤手大笑:“你小子平时牙尖嘴利,圆滑俐落,今晚却一再失言,越描越黑,糟透了。”
“哦!失礼,这位爷台是……”许姑娘盈盈俏立,向乾坤手施礼。
“老朽姓齐,齐一飞。这小子姓宋,宋舒云。”乾坤手颔首回礼:“姑娘,别听他胡吹,他根本就不配批评你乐艺,他是个半吊子。”
“齐叔是家父的好友,嘴上不饶人的。”舒云笑笑说:“手下也不饶人,姑娘可得防着他一点。哦!姑娘……”
“贱妾姓许,许小凤。宋爷,日后请多指教。”
“许姑娘来泰山……”
“进香。两年前,家母曾在神前许愿,来还愿的。”
“哦!令堂也来了?”
“没有,随来的有家人许坤,奶娘姜氏,申牌时分才抵步的。宋爷对乐林典故十分广博,如数家珍,艺业必定超凡拔俗,可否让贱妾一开眼界一饱耳福?”
幽香扑鼻,许小凤已经轻盈地靠近来,笑盈盈地将琵琶递过。
“这……”他一阵迟疑。
“请!”许小风有意无意地往他面前靠。
“怕出乖露丑?”乾坤手用上了激将法。
“齐叔,你不要鬼叫起哄!”他苦笑:“在燕赵琵琶八大家,韩大师的传人面前奏琵琶,不啻班门弄斧,是需要极大勇气的。换了你,你同样会心中狂跳手中冒汗,手指木听使唤。”
“有这么严重?老天爷!幸好我不会弹琵琶。”乾坤手用幸灾乐祸的口气说。
“宋爷……”许小凤甜甜地低唤,将琶琶往他手中送,纤手有意无意地触及他的手。
男女之间,有时候一些小动作常会引起极大的波澜。很可能是先天的异性相吸本能在作怪,一瞥眼波。一朵微笑、一下触摸……都会引起对方的震撼,尤其是在意气相投的异性间,常会引发共鸣的风暴。
舒云直觉的反应是心潮一涌,但立即平静下来。
他不由自主地接过琵琶,不由自主地在拜坛坐下了。
乾坤手退至他身侧不远处,本能地提高警觉,留意四周的动静。
老人家与舒云多次合作,一直是舒云在明自己在暗,相互支援得心应手,已经成了习惯,所站的位置,也就是互相可以策应的距离。
许小凤极为自然地傍着舒云坐下,像是相处已久的熟稔朋友,一举一动是那么轻柔,那么自然,那么无邪。没有丝毫做作,没有丝毫矫饰。温柔中有适可的矜持,自然中有可令对方细心感觉得出的亲昵。
对付一个成熟的男人,一个性格刚毅而又不道学的男人,这些小动作比公然诱惑施展狐媚手段的威力更为强烈,更为有效。
舒云用小指一拂丝弦,发出一串跳动的音符。他知道已经不需调弦了,许小风调得十分准确。
鼻中嗅入淡淡的幽香,这种幽香十分醉人。
少女浴后的胴体幽香,与洗后秀发所发的清香,都具有吸引异性的无穷魁力。
他本能地转首向许小凤注视,虽则天色黑暗,但朗朗星光依然可以分辨景物,而且相距又那么近。
他看到一张匀称的面庞,五官的轮廓似乎经过巧手的安排。他不知道这位许姑娘到底美不美,但那并不重要,他只知道相同的爱好,已经把他们的距离拉近了,心也拉近了。
十指一下,他立即进入忘我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