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青引 - [武陵樵子]

第三十七章 杀人如麻 三塔魔影 [5]

  申公泰只觉五指深嵌入骨,不禁痛得咬牙蹙眉,闷不出声。

  左姓老者将申公泰撩在尘埃,冶笑道:“如非看在你亡师面上,怎饶你性命!一申公泰只觉今宵所受屈辱,比死都要难过,不由热泪盈眶,俯身尘埃,一动不动。

  左姓魔头似乎觉察申公泰神情,不由莞而笑道:“看不出你还会装死?身为晚辈,被老夫责骂两句,也算不了甚么!”

  申公泰闻言羞愤欲死,此时若是立起,更是无颜,想不到老来突遭横逆,凌辱如此,传闻江湖中,此後将无地自容了,不禁万分痛恨,索兴闭气诈死不起。

  那魔头轻笑道:“老夫真想不到令师竟会收你如此不成材的徒弟?瞧你装死到几时。”

  申公泰心绪激动如潮,自觉生不如死,不禁生两败俱亡之念,忖道:“我一生向不有意为恶,但睚赀必报,死在自己手下的,不计其数,所死者未必都有取死之道,今宵遭此横悖,看来就是报应不爽之过,行年六十,死不为天,趁著此际,不如暗施扇骨中‘毒焰火弹’及扇页上逆伏钢针猝然暴袭,为武林中除一大害,虽死亦瞑目心安。”

  他诈死不动,右手一分一分慢慢-至-下,约莫一盏热茶时分过去,手指已触及怀中扇柄,五指-紧慢慢抽出,耳中静察左姓老者置身何处。

  一面暗中思虑突袭出招手式身法,不要博得一击成空,反而殡命丧身。

  默察出那魔头立在身左三丈远处,决意展出“天翻地覆”绝招,凌空扑袭之下,这魔头功力再好,绝无法避过全数暗器。

  心念一定,两足足尖慢慢点地著力,陡地暴-一声,全身激旋射出,铁扇半月形撤开,手腕猛震,那扇骨之中‘毒焰火弹”宛若飞星般洒出。

  一连串火星猛袭左姓魔头中,夹著无数逆芒飞针,随後又是申公泰全身射扑汹涌的劲风,雷厉无俦。

  左老怪做梦也未曾料到申公泰竟然拚命,不禁闹得手忙脚乱,左挪右闪之下,袍衫下角登时中了数颗毒焰火弹“呼”地一声燃了起来。

  但他究竟是盖世魔头,功力绝伦,两掌猛劈而出,足尖一点,笔直拔起四、五丈高下,蓦地神龙掉首,厉啸一声猛扑而下,迅如雷霆下击,威势骇人。

  申公泰只觉胸後一片重逾山岳的劲风,猝压下来,只听左老怪-道:“申公凑,老夫要你下死不活,受尽苦痛才让你死去,方消老夫之限。一那“铁扇飞星”申公泰身形才平卧沾地,知再逃也是枉然,不禁闭目就死,乍感胸後压力陡地一松,不禁一怔,跃身立起,只见两丈远处,立著一个星目胆鼻,个傥潇洒的少年,正是那大佛寺中所见李仲华-

  目一瞧,左老怪目中透出惊疑神光,一瞬不瞬,逼视在李仲华的脸上。

  自己扇骨中所发出‘毒焰飞弹”坠地著草立起燃烧,夜风劲疾,蔓延三丈远近,火光熊熊中夹著浓腥中人欲昏异香,弥漫开来。

  火光映耀中,李仲华悠闲若定,露齿微笑,左老怪则须眉根根戟扬,神态鸶猛之极。

  申公泰知自己这条命是被李仲华救了下来,心中大为感动,目凝著向青云的尸体,又不禁悲中来,珠泪如雨流出……左姓老怪恨申公泰犹若切骨,一掌凌空压下,威势犹如雷霆下击,风声劲啸-

  感一股刚柔并济的潜力渗透自所发掌风,只觉身下由主被牵引了出去,一个身子虚飘飘地倒震飞出,不禁大骇,脚下一沉坠地。

  抬目望去,只见一身长鸢立,俊秀潇洒的少年,露齿微笑望著自己。

  左老怪老脸发赤,目中暴涌杀机,大喝道:“何方小辈,胆敢在老夫面前生事?”

  李仲华微笑道:“倚老卖老,少爷一向不吃这个:崇圣寺十方胜地,容不得你这老匹夫肆意行凶,难道你探明戴云山行踪落在这崇圣寺中么?”

  左老怪怒极大-道:“你是谁?”

  李仲华冷笑道:“不管少爷是谁?识相的赶紧滚出这崇圣寺,不然,叫你横尸立处。”

  左老怪狞笑一声,双掌如电击出。

  李仲华冷笑了笑,右掌微微一弧,疾然吐劲。

  哪知左老怪色厉内荏,出掌是虚招,陡然身躯倒翻,大叫了声:“走!”疾如鹰隼,望西掠去。

  匪徒们疾望寺墙外翻出,转眼逃了一乾二净。

  崇圣寺又是月华泻地成银,塔影高耸入云,恢复寂静肃穆。

  申公泰跌足叹息道:“被这老怪物逃了,真是可惜!”

  李仲华笑道:“‘内功拳谱’下到手,你想他还会死心么?”

  申公泰低喟了一声,目注向青云尸体,叉不由老眼泛出泪珠。

  李仲华心中为之恻然。

  寺墙之外,冲天而起一条娇小身影,闪落在李仲华面前,原来冯丽芬在寺外已瞥见数十条人影四外逃逸而走,知李仲华已解下崇圣寺之厄,翮然掠来,喜孜孜唤道:“华哥!”纤手一掠鬓发,媚态横生,李仲华不由心中一动,说道:“我正欲去寺外招呼姑娘,不料冯姑娘却来了。”

  冯丽芬横眸一笑,檀口欲动,-听塔门起了轰轰之声。

  李仲华转眼望去,只见塔门已经大开,塔内缓缓走出二十余人。

  为首两人快步走来,正是少林罗汉院掌院大师法本禅师,崇圣寺方丈明净。

  身後鱼贯随来峨眉掌门昊真子,蓝姓老叟,少林四大阿难尊者,崆峒三杰等人。

  只见明净方丈稽首谢道:“如非李少侠施救,老衲等定要葬送在匪徒瘴毒迷香之下。”

  李仲华心中暗惊道:“这瘴毒迷香就有这么厉害,能使武林高手畏惧避匿。”口中谦虚答道:“在下乃武林末学,在诸位前辈高人面前何敢当此谬奖,不过适逢其会,谅是匪徒迷香已然用完,又僵持不下,心急觅寻戴云山及浦六逸行踪,故匆匆离去,在下何能居功。”

  蓝姓老叟突放声狂笑道:这话倒是诚实不欺,老夫尚且避匿塔中,他哪有如此功力驱退匪徒。”

  李仲华笑了笑,毫不动气。法本禅师眉头一皱,道:“少侠无须自谦,老衲等虽然武功足以抵拒来敌,但瘴毒迷香委实歹毒,下久之前有五位老师中毒较深,施救不及,身化血水而亡,老衲离开少林寺时携有一囊解毒灵丹,已耗用殆尽,瘴毒依然有残余留在体内,倘非少侠,老衲等岂能从容躯毒迫出体外。”

  李仲华知道瘴毒迷香在那些盖世魔头手中施展出来,必是一种阴毒药物,但他却未曾料到瘴毒迷香有此厉害,不由暗暗一凛,倘或适才左老怪对自己施展,自己能否避得过去尚未可知,此刻想起,尤为心悸不已。

  蓝姓老叟已瞧出陆体禅师对自己狂放神态有不满之意,遂冶笑道:“就是你们这班和尚,说是出家人慈悲为念,人不诳我,我不犯人,若非如此,怎么会吃这大苦头,老夫也连带受罪。”

  法本禅师闻言不禁白眉上剔,沉声道:“蓝施主……”

  峨眉掌门人昊真子“呵呵”一笑,道:“李少侠,这位是‘太白一奇’蓝伦彦大侠,宜乡亲近为是。”

  李仲华习性谦和,但不知为了甚么,对蓝伦彦极其厌恶,只微微抱拳道.“幸会!”

  蓝伦彦不由气望上街,大-道:“好小辈,你胆敢在老夫面前无礼?”目中暴射凶光。

  冯丽芬冶笑道:“华哥,不要与即将快死的人说话。”

  群雄闻言均一怔!蓝伦彦大怒道:“贱婢,老夫岂是你能咒骂的!”单掌一挥,一片急风狂-卷袭而至。

  李仲华身形电闪,拦在冯丽芬身前,两掌倏推而出:砂尘弥涌中,只见蓝伦彦身形震得连连退後。

  法本禅师高宣了一声佛号,微笑道:“两位施主何必轻动无名?此刻也不是称强斗狠的时候:老衲听出冯姑娘话意,莫非我所受瘴毒迷香,尚未脱离危险么?”

  冯丽芬道:“不错,左老怪本是苗疆深山摇人,他收集的桃花血瘴是最厉害的一种,人畜当之不消半天便形销骨尽,他叉搀用吸血蛊虫在内,能潜入骨髓滋生繁殖,虽然诸位表面上看来无事,但最多七日,依然毒发不治身死,尤其是他……」目光投了蓝伦彦一瞥,鼻子轻哼了一声,接道:「方才妄逞真力,毒性发作得更快,三日算是最长的了。」群雄不禁色变相觑,峨眉掌门昊真子目光一黯,低叹了声道:「冯姑娘所说显然是真,看来我们要坐以待毙的了。」李仲华向冯丽芬道:二逗瘴毒迷香有如此歹毒?左老怪身旁定有解药,姑娘知他潜踪何处?除此以外,可有其他方法施救?”

  冯丽芬摇了摇头道:“他们-东-西,魅影无定,谁知道他们行踪何处?除此以外能有甚么方法可想,恕我不知,不过天下毒物相克相制,或有另外一种灵药可治,眼前都是前辈奇人,见闻极广,试想想看定能想出。”

  群雄闻言不由搜索枯肠,垂首思忖。

  蓝伦彦突放声狂笑道:“诸位不必信这贱婢危言耸听,老朽方才施展‘逆元搜经’内功,遍身血脉筋骨无处不至,了无异状,哼哼,经此一来,才明白你们诡计,与左老怪暗中勾结,迫使我等就范……”

  声犹未了,李仲华一声大-道:“你不要信口雌黄,肆意侮蔑。”

  只见蓝伦彦打了一个寒颤,面色大变!夜风吹袭之下,似有不胜寒意之感。

  冯丽芬娇笑道:“你可是右臂骨内已有麻木微酸的感觉是么?”

  蓝伦彦此时情知冯丽芬前说不虚,自己右臂骨内非但有麻木酸啖之感,而且臂肘沉垂,抬起乏力,下由心中大凛!暗中行气贯输右臂,将毒性迫出体外。

  冯丽芬又是一声娇笑道:“你妄想迫毒出体,那不过是梦想而已。”

  蓝伦彦闭目下答,心中怨毒愧悔之念油然泛起。

  银河雅淡,月色如水,风掀衣袂,群雄各各脸色凝重,忧心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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