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8]
儒生长叹一声道:“富贵如浮云,功名如粪土,反不如一袭布衣逍遥自在。”
店夥道:“话不是如此说的,岂不知十年寒窗无人问,一朝成名天下知之理。”
两人对答之话,灰衣老者认为这儒生并非江湖人物,而且又是酒店座上常客,便不置意,与彪形大汉低声相谈。
店夥又闲聊了两句退了开去。
儒生已知那灰衣老者正是催命伽蓝丁大江,重首浅酌沉饮,倾听丁大江说话。
彪形大汉道:“敝少总寨主无端受诬,无法辩白,显然暗中为人陷害,迩来风云日益险恶,老寨主为此寝食难安,此番老前辈赶来相助正如大旱之望云霓,不胜感激。”
催命伽蓝笑笑道:“同道相助,何言感激两字,此次情势险恶,老朽独力难以成事,贵寨必须同舟相济,才可化险如夷。”
忽地一个黑衣劲装汉子疾愈迅电掠至,向催命伽蓝躬身道:“天罗贼秃、追魂学究苏廷芳及九煞手漆元端三人已进入本城南盛客栈!”
催命伽蓝丁大江嘴角泛出一抹阴狠笑容,道:“你速去南盛客栈暗中监视贼秃三人,千万不能让他们走失,倘敢疏忽定於严惩。”
黑衣劲装汉子应命转身奔出。
须臾,那儒生显然已用饱,取出一块散碎纹银留在桌上,离座而去。
※※
※
华灯初上,衡山县东西两条大街游人如过江之鲫,熙来攘往,热闹非凡。
这两日衡山到的江湖朋友不少,街上充斥著鲜衣劲装,肩头丝穗飘扬的江湖人物。
南盛客栈座落在西大街首端,两盏纸糊灯笼高悬门首,斗大红字“南盛”鲜明入眼,高墙巍立,气派宏伟。
一辆乌蓬马车辚辚缓缓驰抵南盛客栈门前,御者身形刚落,一跃下辕,伸手扬开车帘,笑道:“到啦!两位姑娘请下车。”
只见先後跨出两个明眸皓齿,美艳大方的少女,肩头搭著长剑,莲步姗姗望门内走去。
店夥迎著,笑嘻嘻道:“敝店正好空著一间独院,花木清幽,两位姑娘居住再合适没有。”
两女正是谷中凤邱慧珍,谷中凤嫣然一笑,道:“那就劳驾带路啦!”
吐声如莺,笑靥如花。
店夥不禁一呆,暗道:“好美!”楞著那儿动也不动。
邱慧珍目中逼射慑人冷芒,道:“你是怎麽啦?”
店夥不禁省悟,吓得一哆嗦,忙道:“小的这就领两位姑娘前往。”急急转身走去。
南盛客栈占地甚广,屋宇连绵,少说也有七八十间,店夥领著二女走入一处花木扶疏院落,一列两间正房,雕花落地长窗,房内布设雅洁,窗明几净。
店夥笑道:“两位姑娘还合适麽?”
谷中凤略略颔首道:“好,咱们还未用饭,你吩咐厨下速送上可口的酒菜。”说著取出一锭约莫十两重白银,接道:“权存柜上,馀下的赏你就是!”
店夥接过,连声称谢,笑逐颜开转身趋出。
忽闻院外一声朗朗大笑传来道:“谷姑娘在麽?”
谷中凤柳眉微皱,答道:“是那位朋友光临?”
“在下邓公玄!”
谷中凤望了邱慧珍一眼,淡淡一笑道:“邓尉梅隐少主,此人武功极高,深得其父真传,机智绝伦,若倚为臂助可减却险危不少,你我不妨一见。”遂扬起银铃娇笑道:“原来是邓少庄主!”偕同邱慧珍盈盈走出,只见院中立著一个身长鸢立,剑眉飞鬓的少年。
邓公玄面露笑容,望了邱慧珍一眼,道:“这位姑娘是何来历,可否引见,以免在下失礼。”
谷中凤微微一笑道:“这位是野人山坎离真人老前辈爱徒邱慧珍姑娘。”
邓公玄长长哦了一声,抱拳长揖,道:“坎离前辈威震南天,只怕无缘拜见,邱姑娘英华内蕴,武功必得真传,暇时务请指点一二。”
邱慧珍靥泛红霞,裣衽一福道:“邓少庄主好说,请至内面坐叙。”
邓公玄走入房内,分宾主落坐後,道:“谷姑娘大概不知自身之危么?”
谷中凤不禁面色一变,道:“这话何说,小妹不知,少庄主可否见告?”
邓公玄叹息一声道:“家父本已归隐,绝意江湖,只缘令堂与家父系莫逆之交,风闻令堂失窃避毒宝珠,遂命在下四出查访,稍尽棉薄,如今三湘群英毕集,在下无意得知凶邪意图欲向姑娘不利。”
谷中凤诧道:“小妹想不出其中原委,那意图向小妹不利之凶邪,定为少庄主查悉。”
邓公玄摇首道:“在下尚未查明,但今晚三更时分,必有举动,两位姑娘务请留神,风闻谷姑娘已探知杀害川南三煞主凶,那主使三煞盗物之人岂甘得而复失,故而……”
谷中凤嫣然一笑道:“小妹已明白了,意图向小妹不利之人即是川南三煞身後主使人。”
邓公玄道:“一点不错,然在下穷究心力尚未查出一丝端倪,谷姑娘是独自一人前来麽?”
谷中凤略一沉吟,道:“家母门下已自追踪赶来,大概也就到了!”
邓公玄点点头道:“在下就住在邻院,彼此可以呼应,为防姑娘只身力薄,是以来此烦渎……”
忽闻院外起了一片嘈杂争吵声,谷中凤耳力甚好,听出争吵语声中似有南宫鹏飞口音,不禁心头狂喜,正欲出外探视,突闻一低微语音送入耳中:
“谷姑娘,不可急著出外,南宫鹏飞为老化子拦著命他赶来衡山,他已易容乔装,你不妨以本门多年未见师兄相认,以免邓公玄起疑。”
谷中凤听出是前辈丐侠龙腾霄语声,强自压抑著喜形於色,柳眉微蹙,只见邓公玄怒道:“天色未晚,就胆敢生事,待在下稍施惩治,免得他们目中无人。”说著转身快步走去。
邱慧珍向谷中凤正色道:“谷姐姐,你听出邓公玄话中语病麽?”
谷中凤不禁一呆,诧道:“什麽语病?我怎未察出。”
邱慧珍道:“他既知三更时分有凶邪来此生事,又言无法查明其人,岂非前後矛盾麽?”
谷中凤嫣然一笑道:“贤妹玉雪聪明,自愧不如,我等暂以不变应万变,自然察出其中蹊跷,我们出外瞧瞧吧!”
话说邓公玄急步跨出院外,只见一方长的天井中店夥向一面色冷漠如冰中年人诋毁辱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