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11]
“各为其主,我倒不便怪六姐,只是为人做事,目光不妨看远点儿。”
“是、是、是。”
马六姐只有委屈自己,满口的应道。
川岛芳子似乎也不便太甚,目光往几间屋子里一瞟:“听说戏班子都是从京里请来的,名角儿不少。”
“是的,是的,要不要过去看看?”
马六姐自是乐得趁机摆脱。
“我就是在后院听见他们吊嗓子,想过来看看,我好这个。”
“呃,那好极了,你请,你请。”
马六往里让。
川岛芳子拍了宋大少爷一下:“大少,咱们过去看看吧!”
宋大少如大梦初醒:“嗯,啊。”
“走吧!”
川岛芳子拉着宋大少爷,向几间屋行去。
马六姐自是亦步亦趋地陪着。
马六姐经验够,人又是玲珑心窍,她把川岛芳子带到了韩庆奎班的屋,韩庆奎等正帮着大姑娘吊嗓子呢,马六姐进屋一拍巴掌叫道:“诸位,诸位,我们二当家的贵客金姑娘,大当家的少爷来看诸位来了!”
大姑娘何许人,入耳一声金姑娘,立即明白,当即跟着韩庆奎迎了过来。
韩庆奎哈了腰:“大少爷,金姑娘。”
马六姐一旁道:“这位是韩班主,这位是方玉琴方老板。”
川岛芳子道:“呃,原来是韩庆奎韩班主的班子。”
“不敢,您多关照。”
“对韩班主的班子,我是久仰了。”
川岛芳子说着话,上前拉起了大姑娘的手,一双眸子盯在大姑娘脸上,含笑道:“对方老板,我更是久仰,方老板是青衣祭酒,早就想听听方老板的戏,可惜一直没机会,没想到今天在潘二当家府有机会一饱耳福了。”
“好说,您抬爱,多关照。”
大姑娘简单几句,既从容,又得体。
“别让我耽误了诸位的正事儿,诸位忙吧,我边儿上看看。”
有了她这句话,大姑娘又吊嗓子了。
川岛芳子跟宋大少爷坐在一边听。
宋大少爷是个只认“色”的家伙,听不出什么来。
川岛芳子可是不住地叫好。
显然,川岛芳子她真懂戏。
大姑娘唱的也的确不逊内行。
坐了一会儿,宋大少爷催促着川岛芳子走了,韩庆奎、大姑娘、马六姐一直送到院门。
望着那三个的背影,大姑娘道:“川岛芳子跟她的助手宫本秋子。”
“可不。”马六姐道。
“果然不愧为艳谍。”
“是够艳的,您瞧,那小子跟侍候亲娘祖奶奶似的。”
“这也是她一贯的伎俩,六姐,让大哥知道一下。”
“怕金爷早就知道了。”
“我是说,让大哥知道一下,她来过咱们这儿了。”
“嗯,对,我这就去。”
马六姐匆匆地走了。
大姑娘跟韩庆奎转身进去了。
马六姐在大门口找到了金刚,金刚正跟楚庆和在一块儿,一看见马六姐,心知有事,藉个故走开了。
马六姐跟金刚碰了面,把川岛芳子去过东跨院的事,告诉了金刚。
金刚静静听毕,只说了一句话:“我知道了,六姐忙去吧!”
马六姐没想到金刚这么轻描淡写,微微一愕道:“您看她往东跨院跑,是——”
金刚道:“她好戏,六姐,她对戏的造诣,恐怕不逊于内行。”
马六姐道:“刚才她自己也这么说过,我原以为是她的藉口,这么说来,她并没有什么别的意图了。”
“应该没有。”
金刚道:“不过这种事原就是而虞我诈,虚虚实实的,我还是会提防的。只是六姐,你更要多提防,说不定她已经对你动了疑了。”
马六姐一惊道:“怎么会?”
“六姐对付过她,忘了?”
“呃,原来您是指那回事儿啊,刚不是告诉您了么,我已经编了词儿跟她解释过了,她并没有深究。”
金刚微一摇头道:“六姐老江湖了,怎么说话跟初出道的人似的,我不信六姐的解释能让她满意,六姐别忘了,日本人是看准了步子才下这着棋的,‘三义堂’不是那种对付日本人的组合,所以他们才会找上‘三义堂’谈合作。”
马六姐脸有惊容,道:“这一点我可没想到,那糟了,您看该怎么办?”
“为今之计,只有一个办法,万一潘九他们哪个问起来,你就说花档归你负责,金碧辉在一枝香闹出了乱子,而且跟溥仪有关,你怕追查起来把三义堂牵涉进去,不得不下手对付她,这么说想必能让潘九他们满意。”
马六姐笑了,一挑大拇指道:“还是您行……”
金刚笑道:“六姐别捧我了,眼前事儿已经是紧锣密鼓了,六姐忙去吧。”
马六姐答应声中走了。
又一拨宾客进了门儿,金刚迎上去招呼去了。
这一拨宾客里有两个人,看得金刚微一怔。
这两个人,一个是侦缉队的杨队长杨头儿,多少日子不见杨头儿了,杨头儿人瘦了不少,脸色也有点苍白,像是害场大病才好似的。
另一个则是个白胖小胡子,穿长袍马褂儿,头戴呢帽,手里还拿根“司的克”,一付中国绅士派头。
这位金刚更熟,是杨头儿的上司,军警联合稽查处的处长莫子玉莫处长。
怪不得能让不可一世的侦缉队长杨头儿亦步亦趋,唯恐不周的跟随着。
莫子玉也来给潘九贺寿了。
以莫子玉的身份、地位来说,他大可不必如此降尊纡贵。
但是以莫子玉的职责来说,他是必得来走这一遭,只因为他的职责跟地面上的黑社会,脱不了干连,军警联合稽查处维持地方上的治安,办起大小案子来,是少不得要跟这些个龙蛇打交道的,这种关系一定要在平常先行建立起来,到时候才能运用自如。
就在金刚这微一怔神工夫,莫子玉跟杨头儿也看见了金刚。
两个人先都是猛一怔住,然后莫子玉笑着赶了过来:“喝,真巧了,没想到在这儿会碰见兄弟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