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死去复活惊魂魄 恩将仇报伤奴心 [4]
他立刻溜下大树,跟出堡外,眼见麦遇春向南没于夜雾之中了。
凌鹤现在几乎可以断言,这水榭的残余原竹上必有秘密,这人十之八九是麦老大,可能当年声盲彼人施袭重伤而亡是假的,自然不信是鬼。机不可失,他仔细注视倾听了一会儿,确信这里除了他以外别无他人,腾身飞落在竹橛之上。
这水树的基部是由九十根原竹组成,每三根原竹拼成一组柱桩,也就是菜有三十组柱桩。
他站在一组柱椿中的一根上,拔出一根,大约有七八尺长度是插入污泥中的,在塘水中洗净污泥。
他几乎失声惊呼,这污黑部分果然有一行雕刻的梵文。他心中嘶呼着道:“天哪!果然找到了!那麦老大今夜就是来看这竹橛有没有被动过吧?”
于是他把这根照原样插回,再拔出另一根,上面也有一行梵文。
然后再换了两组拔下察看,果然都有,只是每根上的一行梵文都不一样,而且目前也看不出顺序来。
他已不必再看,这就是那部“巨书”了。
试问,世上哪还有比这个更大的书?每根原竹原来有两丈六八尺长,烧去了一半以上,也有一丈二三。
每根长一丈二三,粗逾海碗,共九十根,如要运走它,大约要十匹以上的健骡,或三辆以上的双马巨车才行。
他要想个办法,这办法必须万无一失,而且要快、要不,麦老大可能也会把它弄走。
他决定先回草丛休息,同时苦思办法,一定要秘密进行,才不会引起整个武林的觊觎;他一进草寮,猛吃一惊,竹榻上坐着一个人。草寮内虽暗,仍可看出是个女人,他沉声道:“什么人?”
“是我!麦俐……”
听到这个名字,凌鹤像是全身陷入烈火之中,道:“你真有勇气……”
“凌鹤,我知道由于我的牺牲,对你有多大的伤害,可是我不能不顾家父的生命安危。”
“随便你找些什么歪理,也都太迟了吧?”
“我知道你不会信的,我还是要见见你。”
“有什么事就快说吧!”
“你大概知道,江涵是那主子的心腹,我爹的生死全握在小江手中。”
“令尊死了没有?”
“还没有!”
“可是小江已经先走了。”
“他……他死了?”
“不错,但不是死在我的手中,你该为他料理后事,披麻戴孝的。”他说了小江遗尸的地点。
“我知道他会有这一天的,报应……报应!”
“你可以走了吧?”
“说完了话我会走的,你到麦家堡,已有人跟踪你,你要小心!”
“多谢。”
“你不想知道是什么人跟踪你?”
“你的话谁还敢信?”
“信不信是你的事,我还是要说,他就是我的大伯。”
“麦遇春?”
“不错,他并没有死,你知道他为什么没有死,却又能使别人相信他死了吗?”
“必是一种邪术。”
“那不是邪术,是瑜伽的一种。他有个心腹,就是麦家堡的内总管,大伯大敛后第二天凌晨,就被总管自棺中弄了出来。”
“他为什么要装死,这些年来他在何处?”
“当然在暗中隐伏,到处打听武林中会梵文的人。”
凌鹤以为派他到麦家堡卧底的人是了性大师,和麦遇春扯不上关系,除非麦老大和了性大师有某种默契。但由梵文联想到瑜伽,他已有所悟,只不知到底是麦遇春跟踪他,抑是故意诱他注意池塘中的竹桩?
“打听的结果呢?”
“知令尊精通梵文,而你也会。”
“这么说,家父青年被袭,可能和梵文有关了?”
“好像是,但据说令尊坚称不懂梵文而被杀。”
“麦老大能以一人之力杀害家父?”
“他只不过是帮凶而已,据我听来的片断,应该另有主使人。”
“谁?”
“‘黑煞’妻子奇!”
“姜子奇是杀父仇人,我早已怀疑,当初入洞的三个人,先是家父和东海渔樵遇害,不久麦老大也死了,却原来是假死,在过去,谁也会猜到凶手是姜子奇,但麦老大朱死,这件事又有点费猜了。”
“我暗中观察,可能大伯父和妻子奇真是一伙的,果真如此,必是姜子奇发现了大伯父私藏第九本秘发之后才控制了他的。”
凌鹤也以为如此,在当时,必是姜子奇认为麦老大还有利用价值而授意他假死的。
“你可听说过‘一指叟,这个人?”
“好像没听说过。”
“此人的十根指头已去其九,只剩下一根。”
“既未见过也未听说过。”麦俐道:“你在这儿,必是发现了麦家堡的什么秘密?”
“没有,只是不愿被人跟踪而已。”
“可是你已被人盯上了。”
“你一定知道麦家堡被何人纵了火?”
“大伯父。”
“这是为了什么?”
“没有人知道原因,只能去猜,大伯父如果把那巨书藏在麦家堡,一时又不能弄走,纵火焚毁麦家堡、再烧死一些八大家的人,使他们互相敌视,纠缠不休,把他们引开,是唯一能在神不知鬼不觉之下弄走巨书的办法。”
凌鹤不出声,似乎她猜的全对。
不过,凌鹤不禁感到迷惘,为了武功,也可以说为了尚不知道能否练成武功的秘笈而毁掉祖传的产业,这是否有点疯狂?
要不,这巨书之内,除了有不世奇学之外,可能还有其他吸引人的东西?
“你可以找个地方待产了吧?”
“我不会要这个孽种的,凌鹤,我不必再说对不起你。因为说了也没有,只是临别之前,希望你答应我一个要求。”
“说说看,我不作太勉强的事……。”
“请让我再摸摸你身上的疤痕。”
“我看大可不必!”
“为……为什么?”
“难道忘了在河南境内一家客栈中,你和江涵的对白了?我在你们的心目中,只是老太婆上鸡窝奔(笨)蛋而已。”
麦俐叹口气道:“我不得不顺着他,因为他是那魔头的心腹,他的一句话就能决定家父的生死。”
“麦堡主也是姜子奇的人?”
“我不大清楚,可能是,在他的淫威之下,谁敢不低头?”
凌鹤想想姜不幸杀小江的事,也许对她过分了些。
不过,那一手也许是故意安排给他看的吧?
“我要远行……凌鹤……你就不能成全我的愿望吗?”
凌鹤沉默了一会,脱了上衣,而她也解开衣扣。过去他扶摸她的新剥鸡头,她摸他身上的创痕,几乎是百摸不厌的。
而现在,他们在作向样一件事,心情又自不同。
突然,他感觉不对,她的另一手上有利刃、本能地往外一推,她的身子倒飞了出去,这了震之力奇大,麦俐摔入十来步外的小山沟中。
而现在,他的背上虽然被划破一道一寸的血痕,正在淌血,却以为她这一手并不像是真要暗算他。
他来到小山沟中,麦俐七窍渗出血渍,下体也在大量流血,可是她还没有死,极端的痛若,可自她的扭曲的表情肌肉上显露出来。
“杀了我……我奉命行……行刺没有成功……”
“恐怕不是……”
“喏!……这指环上的风磨铜半月刃……都划在你……你的身上了……这还会是假的吗?”
“麦俐,老实说,我现在已猜透了那魔头的用心,在目前,不要说他不会杀我,就是有人要杀我,他还会保护哩!”
“你……你怎么知……知道的……?”
“道理很简单,因为巨书……”他以为现在要格外小心,没有说出下文。
“凌鹤……是的……我要造成你亲手杀我的事实……”
“你为什么要这样?……”
“因为你是君子……虽是我向你施袭……你杀了我……仍会亲自埋葬我……这是我唯一的愿望。我……我希望死在你的臂弯中……凌鹤……你不会怪我……临死还要用点心机?……”浑身痉挛着,她的痛苦他可以体会到。这时她吃力地褪下了右手中指上的风磨铜半月刃。
他把她托起来,她揽住他的脖子,然后溘然而亡。
他怔立在夜雾中,不知道是否应该继续恨她?如果说麦俐是为他而牺牲的也无不可,没有他的麦家卧底,这事怎会发生?
他递夜就近埋了麦俐,而且决定白天去弄那巨书。
麦俐说过,有人在监视他,他要当心。如何才能不会在弄到一半或刚刚弄好就被人捡了现成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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