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钩斜 - [司马翎]

第十章 冲出重围 [5]

  公孙元波现在最急于想查明的是,究竟那两页《起居注》已经平安送到了,抑是已被敌人截获?他入城时已经是黎明时分。城门外聚集着无数的车辆牲口,载运着各种蔬菜和鸡鸭牛羊等家畜,还有很多是挑着田里出产的东西到城里售卖的乡下人等。

  公孙元波混在火车队伍中通过城门,忽见前面大街上有一队盔甲鲜明的军士,一望而知乃是锦衣卫的精锐兵牢。

  他心头大震,更不迟疑,身子一耸,跃上前面的大车。

  这一辆大车没有遮盖,载的是三十头肥羊。公孙元波缩低身子,错伏在角落。但由于大车边缘的栏板只有一尺高,往上就是木条横钉的栏杆,故此公孙元波虽是整个躺下,身上衣服仍然会需一点在栏板外。

  他情急之下,只好施展火候有限的“缩骨神通”,只望身子比平时缩小一点,使外面之人看不见他的身体便可以了。

  谁知浑身骨骼发出一阵低微的连珠脆响,霎时身躯已缩小了许多,尤其是立刻见功效,缩得极快。这等火候造诣,已经到了最精纯的境界,故此公孙元波暗暗感到惊讶,但这刻已不克分心去想。

  车中羊群的骚乱,并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当大车通过那一队隶属锦衣卫的禁军前面时,突然停了下来。

  公孙元波心头大震,忖道:“敢是已露形迹了么?”

  由于现下尚是黎明时分,光线还不十分明亮,故此公孙元波估计那队禁军如不是行近,实是不易发现自己。除非他的身体有一部分突出于栏板外,才会被禁军们看见。

  纷沓的靴声以及戈矛长柄触地之声,向大街当中已经停止的队伍涌过来。一名小旗官领率着五六名军士,霎时已来到载羊的大车前面。

  公孙元波至此已准备暴起出手,杀出包围。但他还是希望不必这样做,因为他深知锦衣卫禁军与其他的十一卫军不同,不但每一个军士都体强力壮,擅于搏击,而且每一小旗(十人)中,都配备得有两支火税和连珠弯。

  这两种利器非同小可,尤其是火镜是以火药射出铁砂,百步之内,无坚不摧。那连珠管是以机括发射的利箭,虽然不及火镜威力,可是火镜每发一响之后便须重装,相当费时,连珠答却可连续发射,亦能洞穿坚甲,比一般的弓箭厉害得多了。所以公孙元波对锦衣卫禁军甚感忌惮,若非万不得已,他可不愿冒险与他们发生冲突。

  小旗官走到大车前面,冷冷地打量车把式一眼。那车把式连忙堆起笑容,跳落地上。

  两名兵立一下子把车夫夹在当中,其中一个搜索车夫身上,然后回头道:“没有带兵器。”

  车夫向小旗官道:“官长,小的是何尚书府的下人,每隔两三天,就到城外庄子里载运牲畜回府,把守城门的宫长们都见熟了。”

  小旗官面色一沉,道:“怎么啦!尚书府的人就不能搜查么?”

  车夫连忙赔笑道:“不,不是这个意思。小的赶快向官长报告,为的是免得耽误官长的时间。”

  那小旗官一听,登时心平气和,微一侧头示意。那两名兵丁便放开车夫,但他们还不走开,几个人上去围住了在大车前面的两个乡下人。这两个乡下人都挑着蔬菜,样子非常老实。他们被军士围住,都现出惊慌的神色。

  小旗官喝道:“搜身!”便有两名军士执行命令,在这两名乡下人身上搜查起来。

  公孙元波看得清楚,原来他虽是不敢台头窥看,可是他使用一件特制的工具,把车外的情况都收入明中。那是一面小铜镜,另有一根可以作各种角度移动的柄子。公孙元波全身不动,单以一只手操纵,并且仅仅是手掌手指活动而已,齐腕以上亦不移动。

  从铜镜反映的景象中,他看见军士们搜查那两名乡F人的情形。但见搜查得十分彻底,衣服上每一个口袋都翻出来看过。

  在这等天寒地冰的时候,那两名乡下人衣服解开之后,只冷得索索地抖个不停。

  公孙元波心头迅转,忖道:“这等搜查法大有暖跷,竟不似是为了拦截我了。莫非我方另有活动,风声泄漏了,所以敌方派出禁军,抄搜我方的信差么?”

  不过他的情况仍然十分可虑,怕只怕这队锦衣卫禁军没截获信差,却把他给逮住了。

  这等紧张形势继续了好久,那两名乡下人身上没有搜到可疑之物,同时又得到守城军士指证,证明他们每天都挑菜入城,这才告一段落。

  大车开始向前驶行,可是公孙元波更为紧张,因为那些禁军官兵站得太近,车子经过时,很容易被他们发现。

  一名禁军突然指着大车,道:“咦!那是什么?”

  另一名禁军转眼望去,口中问道:“哪儿呀?”

  “在大车上,好像有人躺在栏板旁边。”

  小旗官听见了,向缓缓驶去的大车望了一眼,笑道:“你说有人躺在车子里面?”

  那禁军道:“好像是有一个人。”

  小旗官哈哈一笑,道:“若是有人的话,那一定是三岁小儿。

  如果是大人,哪能躲在这么小的角落?”

  别的禁军也哄笑起来,大车在他们的笑声中,已出走厂一大段路程。

  那名禁军面红耳赤,拽开大步向那大车追去,不过他也真怕自己眼花看错,所以不敢喝令停车。

  他迅即追上奔近,探头一看,车内除了几十只羊之外,哪有人影?在大车后面是几个挑着担子的乡下人以及其他的车辆,人人都看见公孙元波从车内跃出,隐没在巷子里,可是没有一个人愿意作声,免得被禁军扣讯。

  公孙元波眼看那名禁军曳戈行回去,心中暗暗叫声“侥幸”。他没有立刻走开,仍然躲在巷中,向外边遥遥监视。

  入城之人络绎不绝,过了一会,一辆马车忽然被禁军们拦住盘查。

  车厢内一个女子被叫下车。车把式是个年轻男子,全身搜过,看来似是没有什么嫌疑,因为一直在街边骑在马上的总旗官令他把马车牵到旁边,免得妨碍别的车马行人。

  一名兵士登车搜查,被叫下来的女人倒是没有人打扰她,然而公孙元波却看出情况不妙,因为散立在四周的禁军,显然已布下一个阵式,把马车、车夫和那女人包围在当中。

  这一男一女公孙元波都不认识,故此他猜想中,由于锦衣卫权力甚大,无所不管,所以他们可能是犯了别的罪名而被查截,而不一定是皇储集团的工作人员,不过他还是设法往前移去。这时所有的禁军以及街上之人,都集中注意力在这件事上,故此他得以顺利地潜到距离事件发生只有六七家店铺远近之处,闪在巨大的招牌旁边,隐起身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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