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回 调虎离山 [3]
他弯身拾起那支拐杖,递给程天仇,压低声音道:“前面十里之地就是宛平府,你最好在宛平乘船改走水路,以免暴露行迹。”
此刻,四名白衣小婢已扶起秋云、冷月,偕同杜心求等人退到邵安波身边,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沈陵和程天仇身上,人人面泛惊疑之色。
“好!我听你的,这就上路。”程天仇瞥了满脸惊疑之色的邵安波一眼,满含深意地说:
“那个女孩子的确不错,不要轻易放手!”
他向邵安波等人,扬了扬拐,算是打招呼,双拐一点,腾身疾射而去,像是御风飞行,速度极为骇人,转瞬之间,身形就消失于路的尽头。
众人都被他的轻功身法吓了一跳,连一向以轻功自傲的无双飞仙邵安波也自叹不如。
沈陵望着程天仇的身形消失后,举步走向凉亭。
“二夫人,你没事吧?”他的语气充满关怀。
“还叫什么二夫人?”邵安波摇头苦笑,语气居然变得柔柔的,往日那种女强人的形象已消失无踪:“谢谢你啦!我没事。这老魔的武功真是高得骇人,假如你迟来一步,我们这些人将无一能活命。”
她接着为杜心求等人引见了沈陵。
秋云和冷月两个美婢,亦向沈陵谢过救命之恩。
杜心求是见过世面之人,暗中打了个手式,四名白衣小婢及另两个中年人,皆退至车马停放之处。
他心中百感交集,眼前这个年轻人,日前还是自己等人追缉的钦犯,目下却成了救命恩人,人世间事,真是变化无常。
邵安波一双美目,一直凝视着沈陵,娇面神色百变。她惑然地问道:“那个老魔似乎很听你的话,他该不会是你那集团的人吧?”
“当然不是,我和他是打出来的交情。”沈陵轻描淡写地说:“你又怎会和程老哥打起来的?”
邵安波将经过情形说了。
沈陵摇头苦笑道:“这位老哥都快近百岁了,性子仍然那么急躁,我就是怕他性急出事,才追来瞧瞧,想不到来得正是时候……”
邵安波从他话中听出了某些玄机,心知两人暗中必有某种协议或行动,但她并没有追问。
沈陵又问道:“对荆若天的恩情,你仍否想图报?”
“不了。”邵安波摇摇头苦笑:“刚才我已还报过了,虽然未能如愿,但总算已尽了心力……”
“如此甚好。”沈陵松了口气:“我不希望你与东厂仍有牵连。”
“这些天来,东厂连续失踪了十数名高手,其中包括荆若天四大心腹之一的假员外方展云在内,可是你杰作?”
“不错。”沈陵毫不隐瞒地承认:“荆若天的势力太大了,我必须先逐次剪除他的爪牙,然后与他决战……”
“你的武功和机智,放眼当今天下,恐怕很难找得出有人能与你抗衡。可是东厂之人一向不讲江湖规矩,对付敌人都是一拥而上,以多为胜,暗器迷香齐施,以毙敌为目的。”邵安波忧心地说:“另外该厂供奉有许多邪术高手,那些人不是武功能应付的,其中尤以一个叫缥缈仙子的道姑,妖术极为厉害,据说已修至白昼幻形的境界,你要特别的小心才是……”
“哦!缥缈仙子廖天香,巫山朝云观观主,死鬼南天教主炼魂羽士的鼎炉。难怪我找了好久都没找到她,原来投靠了东厂!”沈陵淡然地说:“她的妖术虽然厉害,但对我起不了作用。”
“哦?你也会妖术?”邵安波惊疑地问。
“懂得一点点。”沈陵笑了一笑,道:“家师是玄门中人,我当然会一些装神弄鬼的本领呀!”
邵安波知道他在胡扯,不肯说出实情,当下白了他一眼,道:“你刚才说曾找她,为何找她?”
“我是受人委托才找她的,那已是一年前的事啦……”
“哦!如此说来,一年前你原本是江湖中人,是不是?”
沈陵点点头,没有作声。
邵安波又道:“江湖中颇有名气的高手,东厂都列管有他们的背景资料,可是却没有你的,之前甚至没听说过有你这个人。这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你以另一个身份出现在江湖中,你究竟是哪座庙里的大菩萨呀?沈陵是你的真姓名?”
“我的真姓名是沈野,亦有人叫我小野。”
“啊!”秋云惊呼:“小姐,舅太爷说的……”
邵安波立即以手式制止秋云说下去。
沈陵一愣,不知其意何在?
邵安波吁了一口气,道:“沈兄,我提一个人,不知你是否还记得?”
“请说!”
“杭州南大街‘永安堂’药局的周永安老先生。”
“周老国手?咦!你怎会知道他?”
“他是我的舅舅,也是我世上惟一亲人。”她微微激动地说:“五年前,是你在天台双煞手中救了他,并资助重建药局,等我得讯自京师赶回杭州时,事情已过了一个多月。事后我多方打听,甚至运用东厂的调查网,都查不出一个名叫沈野的年轻武林高手……”
沈陵笑道:“我行道江湖,从不以真姓名示人,你当然无法打听得到呀!”
邵安波道:“想不到今日无心得遇,请受我一拜……”
语声一落,便盈盈下拜。
沈陵急忙伸手虚拦,并连称不敢。
邵安波感到一股温和的无形劲道,托住她的娇躯,用尽劲力亦无法躬身下拜,心知是对方暗中发出神功,只好收势作罢。
“沈先生,您行道江湖为何要隐起身份呢?”冷月不解地问。
沈陵笑笑道:“因为我是猎人,不想被人当作猎物。”
“小婢听不大懂。”冷月惑然摇头。
“不懂最好,可以少许多麻烦。
邵安波却心中一动,低头沉思,半晌才道:“我已知道你是谁了!难怪东厂没有你的资料,任谁都想不到,你会参加那个集团的。”
她并没有说出他是谁,她知道凡是秘密,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泄密的机率。
秋云、冷月二婢,心里好想知道,又不敢问。
“我只是为了一个承诺,才参加该集团,并非为了什么崇高理想及堂皇的理由。”他笑笑说,笑容中有一丝飘忽的神情:“假如我的身份一旦曝光,无论是对我或对集团,都将是一件十分尴尬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