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惊弓之鸟 [6]
韩仲屏暗中一惊,忖道:“自己虽施展了四成手法,-能避开这一击之人却寥寥无几,由此可见凤郡主武功高深莫测。”
只闻苹儿语声道:“少侠走吧!”
韩仲屏笑道:“苹姑娘好高的武功,在下自愧不如。”
苹儿身形前导,笑道:“那是少侠自谦之词。”
到达东厢房内,只见桌上灯光如豆,昏黄火焰映照下已摆设了四盘菜肴,一壶酒及两付杯筷,显然是为自己及于冰所设。
苹儿道:“于堂主片刻即至,恕不奉陪。”宛如惊鸿般一闪即杳。
韩仲屏坐了下来,提起酒壶,在面前斟满了一杯酒,暗叹一声道:“堂堂七尺之躯,怎能向妇人女子低头,韩仲屏呀!你也太无志气了。”执杯就唇浅饮,脑中却不由自主泛出狄云凤那绝代风华,倾国倾城姿容,后又轻叹一声道:“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成连理枝,韩仲屏人间俗夫,岂能忘怀!”
他城府极深,与梁丘皇可称得一脉相承,枭雄机智,无不狠毒阴谲,他默默臆忖方才面见狄云凤情景,深思对策,绝不容走错半步,落了败着。
不知过了多少时度,阴司秀才于冰忽推门进入,掩好房门,倾听了片刻,才长吁了一口气道:“好厉害的丫头!”
韩仲屏诧道:“于堂主指的是谁?”
“当然是凤郡主!”于冰道:“亏得老朽舌灿莲花,才算骗过了凤郡主,但不知可骗多久。”
韩仲屏道:“凤郡主问了于堂主什么?”
阴司秀才于冰缓缓坐下,鲸饮了一杯酒后,发出一声漫长的叹息……
邻室中悄然飘入两条黑影,席地而坐。
只听于冰道:“少侠似隐瞒许多内情,老朽原不便过问,但时至如今,少侠与老朽已是同命,生则共生,死则共死,隐瞒下去只对少侠有害无益,年少丰已吐出那信物来历?”
韩仲屏冷笑道:“那年少丰更必死无疑,目前年少丰何在?”
“去寻找龚不平的下落!”
“他无信物,就算找到龚不平也是无用!”
“少侠不知龚不平已失踪了么?”于冰正色道:“显然五行院内藏有内奸,不然何至於有人竟知内情隐秘,先一步下手掳去龚不平,那黑袍老鬼大有可疑!”
韩仲屏骇然惊讫道:“你是说黑袍老叟也是五行院中人?”
“少侠误会老朽的话了。”于冰摇首答道:“五行院潜伏内奸系黑袍老叟眼线,黑袍老人逼令我们绘出五行院确址图形不过是障人眼目之计罢了,倘凤郡主疑心少侠生心背叛,诬指少侠就是黑袍老鬼的眼线,梁丘院主的性情少侠是知之甚深的,为了平息群愤,即是爱徒也不得不诛之以法。”
韩仲屏不禁机伶伶打一寒噤,面色大变道:“家师真能下此毒手么?”
于冰道:“老朽相随院主多年,怎么不知,少侠只当院主仅有你这一名心爱弟子么?”
“怎么?”韩仲屏诧道:“在下尚有师兄么?”
“有三位!”
“现在何处?”
“骨已成灰,无迹可寻!”
“他们是如何死的?”
“少侠不要多问,稍加思考老朽话中含意不言而知。”
韩仲屏骇然失色道:“难道是家师赐死的?于堂主可否请详细见告?”
“少侠最好不要问。”于冰面色一沉,厉声道:“当作没有听过这回事就是,否则稍-露风声,为院主知情,不但少侠有非常之祸,即使老朽也将性命不保!”
韩仲屏从未见过于冰对他如此疾言厉色过,知此事隐秘严重,不禁又机伶伶打了一个寒噤。
只见于冰长叹一声道:“幸亏老朽在凤郡主面前苦苦哀求,才使凤郡主回心转意,飞讯狄院主暂不把少侠掠攫年少丰信物之事不告知令师,否则令师必深信不疑少侠生心离叛,杀身之祸害不旋踵而至。”
韩仲屏胆寒心惊道:“这如何可能?”
于冰冷笑道:“有什么不可能,老朽久已熟知信物来历,梁丘院主与年少丰先人乃刎颈之交,一次梁丘院主约斗江湖凶煞,不幸中伏,致遭围袭身负重伤垂危,得年少丰先人救助背负冲出重围,令师得以活命就是那位神医之赐!”
“年少丰先人可是与神医大有渊源?”
“有无渊源,老朽就不清楚了。”于冰答道:“但年少丰先人身怀三枚信物,为了令师用去一枚,后数年,一个深夜年少丰先人身罹绝毒暗器逃回五行院,已然无救,临终前托孤与梁丘院主,并取出两枚信物分赠梁丘院主与年少丰。”语声略略一顿又道:“此乃前情不提,闻听那位神医乃世外高人,隐逸林泉从不过问武林之事,身怀旷绝奇学,胸罗渊博,令师曾有意拜在他门下,却为他婉拒,试想……”
“试想什么?”
“令师闻及少侠意欲杀害年少丰,将信物攫为已有,令师的想法将是如何?”
韩仲屏闻言面色大变。
于冰接道:“所以,老朽也坚信少侠另有图谋!”
韩仲屏叹息一声道:“不瞒于堂主,人生短暂,莫不是为名利所牵,在下并无他意,只欲藉机亲近,或蒙那神医垂爱,传授绝学武功扬名武林而已。”
于冰冷冷一笑道:“少侠认为令师就断了这念头么?数十年来明查暗访,却无法侦出神医隐迹之处。”
韩仲屏诧道:“家师不会利用那枚信物么?”
“谈何容易,龚不平不过是联络人罢了,辗转接引,也许龚不平从未见过神医其人,因此投鼠忌器,恐弄巧成拙。”于冰说此又道:“少侠请永别提此事,慎言慎行,以免招惹杀身之祸,今晚那黑袍老人定会侵入此庵搜觅你我,老朽坚信郡主自有退兵之策。”说着举杯相敬。
邻室两人突悄然掠出屋外,掠入一座长草侵膝的废园中,清朗月色映照之下,正是那叶一苇与一身着长袍老叟。
叶一苇含笑道:“老人家,你也听清楚了,目前合丰吉糕饼店不是安居之地,请暂避地为良!”
这老人正是龚不平,只见他深深望了叶一苇一眼,颔首微笑道:“小友,老朽年逾古稀,并不畏死,多承相救,有生之年当有以报德……”
叶一苇急道:“老人家休说报德之言,救危扶困乃理所应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