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方瘟神 - [柳残阳]

第二十七章 挣 命 [2]

  “老伍,别再吵了,会不会是外面有人听到这里的喧叫声下来查视啦?”

  被称做老伍的金衫人只有强行按捺着自己,面孔上像挂着一层青霜:

  “你且去应门看看。”

  那顺棋快步而去,没多久转了回来,模样己变得十分轻松:

  “我操,吓了我一跳,还以为真是被什么人听到这里起了叫嚣,准备下来刮我们胡子了,原来却是那倒尿桶的老小子!”

  老伍冷冰冰的道:

  “也不知是谁出的主意,对囚犯还作兴这一套!”

  步履声沉缓的沿着石阶响过来,那老苍头又已在甬道上出现,手上,当然拎着溺桶。

  顺棋正待过去开启铁栅门,老伍已突兀出声:

  “且慢——”

  呆了呆,顺棋愕然回首:

  “干吗?有什么不对?”

  眼下的肌肉又在抽动,这位老伍恶狠狠的道:

  “姓查的和我们堂口结有深仇大恨,而且更乃待死之囚,一个快要死的人根本用不着溺器,人都要死了,还何需如此讲究?”

  那顺棋不解的道:

  “但,但他总要小解呀,莫不成叫他尿在地下?”

  老伍大声道:

  “尿在裤子里也是他的事,我们犯不着操这份闲心;顺棋,叫老家伙把溺桶放下,人出去,这里没他的差使了!”

  于是,顺棋只有向老苍头交代几句,打发他离开,然后才低声问老伍:

  “你的用意,只在叫姓查的尿湿裤裆?”

  老伍阴沉的道:

  “这只是折磨的开始,从此刻起,我不准他坐下,不准他依靠任何东西,也不准他睡觉,娘的,上面叫我们与他保持距离,却没有不许我们整治他!”

  栅栏中的查既白不由暗里着急,他颇为埋怨自己的孟浪——只顾着消遣对方,骂几句图一时之快,却没想到为自己带来了难题;那只溺桶下面,粘附着李冲递来的信息,如今溺桶拿不进来,要怎么才取得到这个信息?

  他愣愣的注视着靠在墙边的那只溺桶,心中又烦又恼,好半晌没哼出声来。

  老伍看见查既白的神态,以为是自己的恐吓发生了效力,他脸孔一扬,表面上是对着他的伴当说话,实则是在讲给查既白听:

  “虽说只有一天一宵的活头,这十来个时辰却是可快可慢,人要在遭罪的光景里,一刻一分都不好挨,若是安安逸逸的呢,十年也能快若一朝过了;娘的皮,我倒要看笼子里的那一个待怎生消磨这十来个时辰!”

  那顺棋嘻嘻一笑,道:

  “不过姓查的如要乱整一通,那股子味道可叫人受不了……”

  老伍冷峻的道:

  “至少他隔得近,首当其冲的是他,他若乱拉乱尿,未必然熏得着我们!”

  哑哑咳了一声,查既白先在脸上堆起笑容,凑近栅栏之前:

  “二位老兄,说真的,人这玩意有时也叫犯贱,明明两天两夜不曾粒米滴水下肚,偏偏还得尿有得拉,实在不知道那些东西是如何生出来的;就这一会吧,业已腹中鼓胀。内急之至,眼看着那只溺桶,竟就越发憋不住啦,二位老兄行行好,还请开恩把溺桶给我提进来……”

  老伍双眼望着头顶,理也不理,唇角上却已勾起一抹幸灾乐祸的笑意;叫顺棋的金衫人在边笑啼吭的道:

  “姓查的,若要准你用桶小便,还会把桶摆在笼子外头?你就别打这个谱啦,凑合着往裤裆里放一放吧……”

  查既白悻悻的道:

  “我这么大的一个人,如何能朝裤裆里撒尿?这犹不说,湿漉漉的滋味更叫难受,你们磨人也不该用这种下作方法

  那顺棋哼了一声,道:

  “这也叫报应,娘的,我兄弟陪你聊几句,你却不识好歹,扯开嗓干净骂人,我们岂是由得你骂的?你出口肮脏,就免不了要吃生活,我说姓查的,这才只是个开头,到明早之前,你还有得乐的……”

  查既白又央求道:

  “不管如何,先让我把这泡尿撒尿出来一一”

  对方是一脸孔恶作剧的神情:

  “没有掐春你那玩意,姓查的,你倒是自便呀!”

  眼珠子一翻,老伍搭腔道:

  “不用理他,越说话越多!”

  舔着嘴唇,查既白知道骗不过那只尿桶来了,现在只好改变计划程序,且先冒险过这一步骤,再做打算。

  那顺棋双臂横抱胸前,极有兴趣的注意着查既白,他想看清楚,一个有几十岁年纪的大男人,在这种情形下,待如何撒出这泡尿来。

  查既白背过身来,两腿微微下蹲,用力吸气,挣得脸红脖子粗,嘴里还发出那种嘘嘘的怪声……

  顺棋忍住笑,不自觉的靠边栅栏,连老伍也侧转头来,斜着一双眼朝里头瞄。

  于是,先是一声“当哪”轻响,挂在查既白头腕间的铁枷突然分解启开,跟着又是“哺嚏”两响,套在他双踝上的钢镣也散落脚边,却就是不见一滴尿水!

  两只眼球差一点便蹦出了眼眶之外,顺棋惊得猛一下张大了嘴,胸隔间却似堵塞着一把稀泥,那声骇叫竟不能立时挤出喉咙!

  他是永远也不能把声音挤出喉咙了,因为查既白已经笑吟吟的将挟在时弯处的铁丝“挣”声抖直,而由曲折到弹伸的终点便是顺棋的咽喉——插进去,又从后头透出来!

  老伍在一霎里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他只在本能上觉得有些不对劲,疑惑中他走前半步,嘴里犹豫着问:

  “顺棋,你怎么——”

  那根铁丝就在这瞬息里刺进老伍的左胸,铁丝长有三尺以上,加上查既白的手臂延伸,距离足够,主要的,是查既白出手太快太准,更主要的,是老伍根本毫无防备,他做梦也没有梦到对方在此等禁制之下会突然来上这么一招!

  铁丝刺进老伍的左胸,又猝而旋转,痛得这位金牌级执事“嗷”一声窒噎,嘴巴倏歪,满口血沫子喷溅下,人已向上跳起,随着一头撞至铁栅,再像堆烂肉一样软塌塌的委顿于地!

  收回铁丝,查既自不禁在自家脑门上抹了把汗;方才的行动,他冒了极大的危险,因为对方乃属于“丹月堂”金牌级执事之流,绝对可称得上是高手,他本人身囚铁栅之后,又需要先行开启枷镣刑具,动作的每一步必需连贯,细节的每一环定要衔接,不但求迅速,更要准确,他非常明白他行事的任何程序都只有一次的机会,万一稍有差错延误,就永远无法达到目的——发难的过程进行是首度冒险,而在敌人惊魂未定,出其不意的暴袭中收至奇效是二度冒险,只要其中一样不能成功,他这条老命也就注定泡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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