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阴九阳 - [阳朔]

第五回 恩仇茫茫无处觅 [3]

  几十招后,两人剑上剑气弥漫,众人俱已退到花厅外面观战。那八名仆役均面露诧异之色。那位棉袍中年人却是面有得色,捋须观看。卫壁和武青婴携手在旁却半是疑虑,半是忧俱。

  此时又过来四人,两名老者看了一会,齐地咦了一声。

  一老者道:“王爷,哪里钻出来的野小于,居然能和老方支持几十回合?”

  锦袍人笑道:“鹿先生,他就是大理段氏的后裔,段子羽段小皇爷,我先儿日与尔等说起的便是他,果然是后生可畏吧。”“另一者者道:“师哥,你见多识广,这是什么剑法?”那位鹿先主沉吟许久道:“这倒难住老夫了。看来只有老方能知道。这小子如此勇猛,倒颇有当年张无忌之风。”

  锦袍人闻听此言,陡然变色,但不一会便又笑道:“这正是本王所愿。”

  花厅中风声愈厉,几张花梨木椅子和矮几不知是被剑风还是被人卷飞出来,茶盏、花瓶之属也接连飞出,好在外面八名仆役亦非庸手,穿上跃下,一一接住,放在地上。

  锦袍人高声道:“段公子,方先生,两下罢斗吧。莫伤了和气。”

  此刻段子羽与那人交手已逾五百余招,两人都已斗得性起,各自使出浑身解数,争先斗狠。段子羽愈斗愈勇,那位独臂老仆却是愈斗愈心惊。其实以他的剑术而论,本可在五十招内将段子羽伤于剑下,可十余招间,他忽然认出了这套剑法的来历。不由得心生怯意。这套天雷剑法极少在江湖出现,等闲无人识得,他于壮年之时,剑术已有大成,遂携术遍访海内剑术名家,一为开阔视野,切磋技艺,二为扬名武林,一个极偶然的机会,遇到天师教教主张正常,其时张正常尚未满而立之年,两人交手之下,张正常第十招上即逼得他弃剑认负,他不甘服输,二次交手,仅用五招,张正常便把他的剑绞飞。第三次他剑方出手,张正常的剑便已顶在他咽喉。这一场大战较之张无忌断之一臂犹令他沮丧,回去后他断剑埋名。一病两年,每天脑中所现的便是张正常那几招剑法,苦思数年不得破法,遂绝了雪耻之念,易名出山。不想过了许多年了,竟尔重见这套剑法,虽见这少年剑术尚见迟滞,火侯经验俱不老到,却存了窥一全豹的想法,在前五十招内虽能取胜却只取守势,令段子羽得以继续发招。

  百招过后,段子羽居然又熟练不少,此时这人若仗着剑术精奇、经验丰富,犹可行险取胜。可段子羽这套剑法的招数却似无有穷尽,每一招使出都令他目眩神迷,竟尔不忍出手取敌,直至二百招后,段子羽以九阴真经的心法印证天雷剑法,益发得其神髓,再加有一位剑术名家以海内数十套精妙的剑法与之切磋,倒似专为他喂招一般,遂使他在剑术上登堂入室,尽窥秘奥,此时而人已成对攻局面,段子羽感到剑上压力渐轻,体力真气竞似愈战愈盛,全无耗损匮乏之虞。

  独臂人心中焦躁,自忖若不尽快拾夺下他,再战下去。

  似乎反要折在对方手上。他数次行险,以骗招占了上风,可不旋踵间便被段子羽以精妙的步法和剑法扳回。

  两人翻翻滚滚斗至五百招,独臂人渐感体力不支,只得凭借招术的精妙固守,数次遇险都仗着身经百战的经验避过,心中叫苦不迭。

  恰在此时,那锦袍人高喊两方罢斗。段子羽与独臂人本无仇怨,又见他剑法精妙,大是倾服,不禁油然而生惺惺相借之意,他陡然长啸一声,双剑相交,各自退出三步。

  段子羽全身汗透,头上蒸气腾腾,气息却仍均匀,拱手道:“前辈剑术高明之至,晚辈佩服,不知前辈台甫如何称呼?”、独臂人内息翻腾,半晌方道:“老夫的字号连我自己也久已忘怀了,尊师一向可好?”

  段子羽一怔。不解道:“晚辈并无师承。”

  独臂人不悦道:“小友,明人不打暗语,这套剑法莫非是你独自揣摩出来的?”“段子羽恍然道:“晚辈这套剑法是一位老前辈所授,可他老人家并未收晚辈为弟子,是以晚辈和那位老人家有师徒之实,却无师徒之名。…独臂人见他意态颇诚,不禁蹙眉苦思,深觉此事匪夷所思。半晌方道:“此事忒也离奇,据我所知,这套剑法天师教中也不过三五人习得,小友何缘,得蒙张教主授此神术?”

  段子羽不愿矜伐已德,相救张宇真之事自是不想说,笑道:“也许他老人家一时兴之所至吧。”独臂人摇头不信,走到那锦袍人身边,低语几句,锦袍人眼神变幻不定,脸上却镇静如恒,大有遇变不乱的定力。

  段子羽步出花厅,对卫壁、武青婴道,“两位也是江湖上响当当的角色,如此畏畏缩缩,托庇于旁人羽翼之下,不忒也无耻吗?”

  武青婴娇笑道:“小皇爷的性子也忒煞急了此,臣妾等的话恐难见信,何不听听这太和庄王庄主的话再行定夺。”

  锦袍人笑着走肌步道:“鄙人王保保,是这座太和庄的庄主。段公子和卫庄主,卫夫人前几代渊源甚深,不料这中间生了些误解,此事原非王某所能介入其间的,但大家都是武林一脉,卫庄主夫妇自知段公子先入为主,成见甚深,不敢造次自明于公子左右,承他们看得起。挽求王某居间关说,使你们君臣之间得以尽捐前嫌,重修旧好。王某虽无能,但向慕大理段氏的侠烈高义,又与卫庄主夫妇相知多年,实不忍见忠臣彼戮,含冤莫白,而今天下人皆笑公子见事不明,有损段家清德。”

  段子羽冷笑道:“玉庄主替在下料想得如此周全,倒令在下汗颜。只是这毁家灭门的大仇焉能凭王庄主一言而消,在下纵然血溅此庄,也必当手刃这两个奸贼,为敌为友,敬请王庄主斟酌。”

  原来这锦袍人便是当年汝阳王之子,张无忌夫人赵敏之兄库库特穆尔,汉名叫王保保的。元蒙亡后,汝阳王先已战死沙场。赵敏随张无忌不知去向。王保保心念亡国之恨,不甘退居大漠,便与手下一批武功高强的家臣留在中原,一来静观时变,积蓄力量,以便大举起事。二来也为寻妹妹踪迹,其时朱元璋方登大宝,诸事猥集,自是无暇细查这些孤臣孽子,王保保等人俱都身手不弱,加之行事诡密,却也如鱼在大海,倾为相得。

  他手下几大高手是玄冥二老,鹿杖客和鹤笔翁,西域少林派的几个慧字辈高手,神箭八雄,和段子羽对剑的乃是八臂哪咤方东白,这是其中佼佼者,其余百多名手下也各擅一艺在身。

  王保保武功虽不算高,却是一代良将之才,城府深遂,机变无穷,腹苛甚丰。虽见子羽语气强横,却不温不怒,温颜笑道:“段公子此言甚是,尊府所遭惨变莫说段公子痛彻心骨,海内人士亦无不切齿,只是大变之时,段公子尚在襁褓之中,有何凭证一口咬定是卫夫人等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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