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7]
白鹤便在心里暗赞:这孩子果然乖觉,他已看出了掌教真人之意。
吴戒恶又拭泪道:“如今晚辈已落得家破人亡。我与昆仑弟子不共戴天,恨不能立时学好武功,好报此仇恨,设如卧云道长能够回心转意,允许弟子列入武当门下,固是晚辈终身之幸,如其不然,晚辈也想拜辞下山,另访明师,却不愿再耽在山上了。道长和谢道长这些人对晚辈的关怀照料,晚辈仍是终身感激的。”
白鹤想了一想,方道:“你说的这番话,使我也很难受,此时此地皆不是谈话之所,今儿晚上,你和我约谢师弟同到白鹤观来,我们再作商量,总要令你能遂心愿方好。但你除谢青峰而外,却不可向第三人提及此事;你可办得到么?”
吴戒恶虽猜不透白鹤是什么意思,但也料到是与自己拜师之事有关,此乃关系自身前途,和报仇雪恨的大事,自然没口价答应,诚挚之情,现于词色,只差没有发誓而已,白鹤倒笑了。
白鹤笑道:“你且慢高兴,事情成与不成,还得看你自己造化呢。”
说罢两人各自分手。
吴戒恶回眉峰小馆以后,窥个空儿将白鹤所说的话,偷偷的告知了谢青峰,谢青峰想了一阵,只淡淡地道:“我已知道大师兄之意,不过这事进行起来,也并不容易,回头再商量吧。”
他仍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戒恶也不敢多问。
到了晚上,谢青峰果然领着吴戒恶到白鹤观去。童子刚一入内通报,白鹤已迎了出来,原来他早已候了多时的了。
三人略谈数语以后,白鹤便将戒恶留在厅上,却拉了谢青峰到他丹房之中,商谈了好一会功夫,两人方才重行出厅落座。
这时白鹤正色对吴戒恶道:“关于你求师的事,我和谢师弟两人已为你想出了一个人来,但在进行此事以前,我先要问你两句话,你须照实答复,却一字不许支唔。”说着,一双锐利的目光,牢牢盯在吴戒恶脸上。
戒恶虽然在武当住了相当长时间,但和白鹤却只见过数面,白鹤虽然品貌风度有种冷峻威严之感,但对戒恶却一向是和颜悦色的,从未如此郑重过。
当下戒恶慌忙答道:“敢不如道长所命。”
白鹤道:“我且问你,你想进入武当门下,是为尊崇我武当剑术武功,想学好以后,与昆仑为敌,替父叔报仇?抑或只是钦慕我武当派名气,以列入门人弟子为荣?你须坦白告我。”
他这一问,却令戒恶很难答复,戒恶在心里想道:“我如果只承认想学好武功,替父叔报仇,便无异说我并非为钦慕武当名气而来,白鹤和谢青峰能够不多心吗?如说单为钦慕武当名气,似乎又说的是违心之论。”
他正在盘算之际,却见白鹤正牢牢注视自己,心下一慌,使冲口道:武当派名闻天下,晚辈一向心折,但晚辈身负血海冤仇,不能不报,正因武当派剑术武功皆名闻海内,所以晚辈才想投入门下,练好武艺,好报昆仑弟子焚庄之仇。”
戒恶目以为这番话应对很得体,不想白鹤却摇头道:“你一心想报仇,勿怪掌教师尊不肯收录你了。”
戒恶不由一怔。
谢青峰见他仍不大明白,便道:“你别以为掌教真人畏惧昆仑派。乃是掌教真人怕日后你们冤冤相报,甚至引起两派失和,多生事端,这却是我们武当家法所不许。掌教真人乃是本派领袖,他要对历代祖师家法负责,虽然他心中何尝不同情你?但却爱莫能助。除非你放弃复仇之念,那么我们还可替你进言。恳求掌教真人收录你,所以你自己得先拿定主意。”
戒恶俯头不响,心中却道:“我如不为替父叔复仇,入武当门下干什么?”
白鹤看出了他的心意,便笑道:“吴老弟,果然有志气,宁折勿弯,这才是大丈夫本色,报仇之事你不用急。你那两个仇家我都会过,功夫是较一般人稍高一些,不过就凭我俞一清,要制服他两人还绰有余裕。如今我替你寻一位功夫较我高上十倍的师父,你只要学得他一半的功夫,何忧报仇不成?”
吴戒恶不等他说完,便已跪了下去。说道:“道长如此仗义,晚辈纵然粉身碎骨,也难报万一。”
白鹤忙扶他起来。笑道:“不必如此,但我还有两句话要嘱咐你。”
戒恶道:“道长只管吩咐,晚辈无不遵命。”
白鹤道:“我替你寻的这位师父,武功固然很高,但脾气却非常古怪。如果我替你去求他,他断然不肯收你。适才我和青峰师弟已代你商量好一条苦肉计,只不知你能否受得了。”
戒恶慨然道:“道长放心,晚辈只要能投明师,虽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便请道长示下。”
刚说到这里,只听“冲虚堂”大钟连响数响,白鹤道:“此时已届全山夜禁之时,少时便有巡夜弟子各处巡查,虽说没甚要紧,被他们遇上终是不便,这事又非三言两语可以说完,还是回去以后再由青峰师弟详细告诉你吧。”
戒恶心中疑惑,便拿眼去看谢青峰。
谢青峰也看出了他的意思,便笑道:“这样也好,待回去后,我再详细告诉你便了。”
说着便站起身来。
白鹤将他二人送到门口,又对戒恶道:“明日辰末时分,待通虚党早课散后,你可去后山铁索桥附近等我,最好不让人看见,明白么?”
戒恶唯唯答应,辞了白鹤,随着谢青峰回眉峰小馆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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