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7]
寨外的田野和河流间,反而可以看见人影。那些是本帮务农的农人,以及一些渔夫,都在清早出来做活。
马车驶到一条河边,树下有人叫道:“石姑娘。”
她转眼望去,但见一个健壮的少年,敞着胸膛,手中拿着一顶竹笠,向她招呼,面上俱是惊异之色。
这个少年就是昨夜与她说过话的苏泰全,他发怔地凝望着石芳华,直到她走近面前,眼珠才会转动。
石芳华道:“我猜想或会碰到你。”
苏泰全不知说什么才好,踌躇地向她笑一下。
石芳华道:“你怎么啦?不认识我么?”
苏泰全呐呐的道:“是的……啊!不……不是不认识……你这一身装束,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石芳华道:“难看吗?”
苏泰全连忙否认,道:“一点都不难看……我的意思是很好看。”
这时她迎风站在河岸上,背后的天边,堆满了灿烂的朝霞,使她看起来特别的青春焕发,充满了活力。
她的打扮,完全切合妙龄少女的身份,而不是烟视媚行,颠倒众生的红伶。这是如此强烈对比的两种形象,无怪苏泰全会为之目瞪口呆了。
石芳华笑道:“你的小船呢?”
苏泰全忙道:“就在下面的草丛里面。”
他转身跃下去,从草堆内拖出一只小船,船上有渔网以及两三种渔具。
石芳华轻盈地上了小船,苏泰全挥桨操舟,沿着平静的河水滑去。
朝阳才不过刚刚冒起来,河面上的风,清新得有点寒冷。芦苇摇动时和小船破水时的声音,和谐地混在一起。
有些水乌咕咕的叫,偶然会从船边急速飞起贴着水面飞到不远的草中,复又落下而隐没不见。
石芳华静静地听和看,但觉这个世界,真是宁恬极了。
他们有时划行在宽阔的浅湖中,四下旷朗,有些树木,甚至长在湖中,凭添无限清景。
有时小船穿入高而密的芦苇中,即使站起身,也看不见几尺以外。不过纵然如此,却没有丝毫气闷之感。
石芳华把帽子解下,让长长的秀发披下来,随风飘舞。
又时时把手伸人水中,享受那清凉软滑的感觉。
苏泰全半天没有说话,忽然道:“石姑娘,你真像是天上的仙女。”
石芳华笑一笑,道:“我像么?”
苏泰全点点头,他说过了这句话,好像已把心中所有的话都说完了。他把小船傍靠在岸边,起身取网。
这儿河面较为宽阔,看来并不深。苏泰全一挥手,渔网撇出了一个圆形,沙的一声落在水面。
网边的铅坠使那面渔网迅快地沉落水底,苏泰全手中只剩下一条绳索。他回头向石芳华道:“这一处的河底平坦,最好下网,只不知我们的运气好不好?”
石芳华鼓励地道:“一定大有所获。”
苏泰全徐徐收网,一面道:“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好像必定会有收获。如果我每次下网,都听到你这句话,那该多好啊!”
他收网之时,不能迅速,因为这张渔网是撤成圆形,直沉水底,全靠收网之时,网缘沉重的铅坠,渐向当中收缩,这样被网罩住的鱼,才不会溜掉。因此之故,他收网的动作,极有韵律节奏。
石芳华虽然从未打过渔,可是单凭直觉,也晓得这个青年必定是打渔高手。
她同时又想到,以苏泰全具有如此高明技术的渔人,自然也能够看得出下网之处,有没有鱼?所以他一散网,必有收获无疑。
鱼网一直收起,卷搭在臂上。最后,就是网脚那些铅坠也露出水面,若是有鱼,便应在这一截网中了。
苏泰全把网脚放在船板上,发出哗啦啦的声音,然后把网脚一瓣一瓣地翻动。但见银光闪闪透出网外。
石芳华欢呼一声,“道:“瞧,打起好多鱼啊!”
苏泰全也高兴得直笑,道:“运气真好。”
网内有两尾竟然长达一尺,苏泰全把它们丢到鱼篮时,说道:“这两条鱼你带回去。”
石芳华欣然道:“谢谢你,这是最肥大的两尾啦!”
苏泰全转眼找寻再度下网之处,一面道:“你肯拿回去,该我谢谢你才对。”
他把船撑近靠岸的芦苇丛边,先以竹篙定住小船,然后取网在手,振臂一挥,那张网平飞出去,沙一声落在河中。
石芳华正瞧得有趣,忽见他动也不动,形状有异。
她大吃一惊,叫道:“喂!喂!你怎么啦?”
苏泰全既不回答,全身上下也没一处动弹。
石芳华方自惊疑,芦苇中突然传出一个熟悉的口音,甚是沉着有力。这阵语声传入她的耳中,使她登时松一口气。
那阵语声说道:“芳华,我是徐少龙,现下用隔空打穴手法,把那孩子的穴道闭住,咱们说完了就解他之穴。”
石芳华乃是擅长演戏之人,这时立刻堆起笑容,向苏泰全直摇手。这么一来,远处如是有人窥看,定必以为是她禁止他活动,决想不到苏泰全根本知觉全失,既听不见,又不能动。
她道:“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
徐少龙道:“我昨夜差点到席公馆去呢!我想像得出你将是何等难过,所以恨不得去把你救出来。”
石芳华听了此言,回想一下自己昨夜与席亦高的依偎缠绵,那曾感到难过?不禁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她连忙岔开这个话题,道:“我已看过全案的报告了。”
徐少龙问道:“怎么样,可曾涉及我?”
石芳华道:“好像没有,但我弄不大明白。”
徐少龙道:“什么地方不明白?”
石芳华道:“报告中提到一个女人,名叫郑艳香。”
徐少龙道:“她是郑艳芳的大姐。”
石芳华道:“我知道,郑家三女,艳名远播,谁不晓得?但报告中提到有两个人被害,而这两个男人,都与郑艳香有关系,一个是她的小叔,一个是她的旧情人,而这两个人的死状都很惨酷。”
徐少龙心中一动,连忙道:“等一等,你说报告中提到一个女人?而不是这个女人有所供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