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胆丹心 - [独孤红]

第 七 章 微山湖上 [20]

  “小鹞子,今天便是你的死期到咧。”

  说着把手一扬,便见两点寒星向双目打来,天雄心中本有点犯疑,一路跟着,早已留上神,一见对方暗器出手,连忙一闪身避过,接着双掌一分,大喝道:“你这贼妇到底是什么东西变的,既然知道你马爷外号,还不报上名来受死。”

  那女人毫无惧色,又冷笑道:“姓马的,你认不得老太太吗?我那徒儿李飞鹏与你何仇,竟一掌将他置之死地,如今你老太太找你便是为了要报这杀徒之仇咧。”

  天雄一听,不由一惊又厉声喝道:“你这贱妇,难道就是孟三婆婆吗?前在微山湖幸逃一死,如何不自洗心革面,悔过自新又跟了下来?这一次便难逃公道了。”

  那妇人也厉声道:“我秦岭一派,已与尔等仇深似海,焉有轻易放过之理,今日既然遇上,只有各凭本领,拼个你死我活,胜者为强,哪有许多废话?”

  说罢,撮口一声胡哨,那声音既长且远,便如鬼啸一般,猛可的,倒纵出去丈余,掀开那竹篮上面旧衣,一下取出五枚弹丸大小火弹,觑准鱼老那条船,先发出一枚,天雄见她不奔自己,转用弹丸去打那船,心知仍想用火攻之法,但自己离船尚有二三丈远,决难顾及,正在着急,那枚硫磺五毒弹已经打向船篷,眼看就要烧着,倏听舱中一声大喝道:“你这毒妇,竟敢又来害人。”

  只听得呼的一声一股劲风,那枚火弹立刻被反激回来,直向那妇人当胸打到,尚未落地便自爆开,化成一团烈火。那妇人一下几被自己火弹打着,不由一慌,又倒纵出去丈余,方才立住脚。那舱中的了因大师也窜了出来,接着,从后艄吧、吧、吧,又一连打出来三粒弹丸。那妇人方才让过上面一弹,那下面两弹已到,第二弹正打中竹篮,只听得轰的一声,登时爆起一大片火光。慌得那妇人撒手不迭,手臂身上已经烧着,幸得自己是一个行家,慌忙又纵出去丈余,就地一滚,方将身上的火滚熄,但也受伤不浅。了因大师和天雄正待赶去,忽听那后艄娇叱一声,翠娘已从船后纵向岸上,吧、吧一连又是两弹打去,那妇人已向一条小巷闪了进去,翠娘一连两个纵步,赶去一看,人已踪迹全无,那地下一团烈火浓烟,兀自冒起丈余,周围也有栲栳大小。幸而三人全已堵上鼻子,又在夜深,岸上无人行动,河下泊船人也全已睡了,所以未曾中毒伤人。天雄猛忆那妇人乃从船上跃出,匆匆向两人将经过一说,这时鱼老、七姑也全惊醒,当了因大师和天雄赶去,再看那船时,却是一条载客短程航船,那妇人乃系中途搭客,连船上人也不知姓名来历,只有又回来。这时邻近各船及岸上商民已经惊醒好多,那火光已熄,毒烟也散,外面反而喧嚷起来。那妇人们入小巷之后,原本藏身在一家墙角后面,一听河下一片人声,哪敢再出来。转从那条小巷,绕向正街,在一家客栈门前停了下来,那店门半掩着,内面一个小二打扮的人,连忙将那妇人放入,将门又关上,一面道:“太师母得手吗?外面只听人声噪杂咧。”

  那妇人跺了一脚摇头道:“不但没有能得手,我又受了伤咧。”

  原来那妇人正是秦岭下来的孟三婆婆改扮,只因前在微山湖,水火夹攻之计未能用上,转将闻道玄变成了独臂道人,又折两代四个得力门下弟子,不由忿恨欲死。偏那任大鹏、梁五两人,因黄坤被擒,又埋怨她事前没有布置好,一定是门下弟子如殷七等人出言不慎,致将机密泄漏,才被敌人有了准备。虽然后来黄坤逃回,未曾丧命,但彼此一阵争吵之后,闹了一个不欢而散。那孟三婆婆和闻道玄只剩下二人越发把了因大师、鱼家父女和马天雄等人恨如澈骨。但和任大鹏等三人分道扬镳之后,人手愈感不足。因此虽然尾追了几天却不敢再下手。后来二人一商量,想起德州城外,河堆附近街上,孟三婆婆姘夫窦飞虎有一个侄儿窦胜和闻道玄的师弟刁良两人合开着一家客店,不妨暂住,先让闻道玄养伤,再徐图报复。

  所以换了一条轻快小船,加速赶到德州住了下来。那窦胜刁良一见婶母师兄来到自是竭诚招待。孟三婆将闻道玄安顿之后,心终不死。又在当地配了一种特制火弹,化装一个村妇,从德州迎了下来,恰好才赶出三五十里,便自遇上。那官船和鱼老的船虽然易认,但她因吃过了因大师的大亏,哪敢露面。

  只有搭一只开往德州的航船,尾辍着。

  等到了德州以后,又因鱼老那条船,泊在内档靠着岸,那是必经之路,一直等到夜静更深才偷偷的下船,原想这一来人不知、鬼不觉,必能得手无疑。却没想到正好遇上天雄,不但未能如愿,反将自己半边身子烧伤了好几处。那小二原是窦胜徒弟,所以也叫她太师母,先在暗处还不甚显眼,等走到柜前灯下一看,只见她右腿、右臂、衣服全已烧破,灰土血污连成一片,连脸上也被灼伤,闹了好几个流浆大泡,不由叫声啊哟,一面道:“那姓鱼的娘们和了因老贼秃也会使这个吗?你这个伤可受得不轻。”

  孟三婆婆把牙一咬道:“这用不着你问,你只把你师父找来便行咧。”

  说着,便走向自己所居跨院,颓然躺在炕上,那窦胜刁良两人原因外面喧嚷,赶了出去查看。半晌方才回来,一见伤势,忙由窦胜替她用剪刀将破衣剪开,洗净用自己秘制好药敷上包扎好了。那闻道玄得讯也挣着走来,一问情形,不由对了因大师这一干人更恨如澈骨,依着窦胜和刁良两人,本打算齐集附近羽党,再往报仇,闻道玄忙道:“以我和你婶母尚且不行,何况你两个。如今只有等我们伤好,到京再做道理。反正我们和他武当少林两派已经势不两立,既要报仇,何争此一时一刻。这些人既到北京城去,一定全在雍王府,一时决不至他去,还愁没有法子找他们算回这本帐吗?如今你二人可暂时不必声张,也不得轻举妄动,只等我和你婶母伤势痊愈再说。”

  孟三婆婆冷笑一声道:“这次我们算是栽到家了,再打算在路上动手已经无望,那只有到京再说,反正我那侄儿侯异,命丧在雍王府,那云中凤又将向成一身功夫破去,此仇也非报不可,好便好,不好,索性在北京城我们再闹一个大的。不过我们带来两代四个得力徒弟,全丧在鱼翠娘那贱人手中,闻贤弟又成了残疾,我只一人,却委实孤掌难鸣,真要说到动手,能制那了因和尚的人还不多,这还得设法才好。”

  闻道玄看着那一条断臂,不由长叹一声道:“我真想不到,这丫头竟如此厉害,我这一辈子算是完了,我真懊悔,从前没有能多在真实功夫上下力,全仗毒药暗器取胜,一经遇上行家便全用不上。黄河渡口一败,虽然自知不济,埋头苦练,但真正内家工夫,已经无法登峰造极,所以又有此失。那鱼翠娘后辈晚出尚且如此,了因老贼秃这几十年来,决也不会把功夫放下,那便更难敌了,如要制他,除少林的哑尼道朗、铁樵老和尚、武当的独臂老尼等有限几人而外,恐怕已经寥寥无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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