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游龙 - [独孤红]

第二十四章 铁汉 [11]

  羹尧道:“那还不容易,你等我下去把那院子门关上就行咧!”

  中凤又慌忙拦着道:“那怎么行?你别胡闹,大家坐下,把这点心吃完,你也该走咧。”

  羹尧见她玉颊飞红,连忙拦着,这才想起楼上只有他和中凤两人,把门关上委实不妥,不由自己也把脸涨红了,坐了下来,匆匆吃完早点,告辞下楼,只见孙三奶奶,正挟着一把扫帚,在院落门外,像王婆子画眉毛一般,东一帚,西一帚的扫着,一见羹尧出来,连忙扶着扫帚一伸腰,龇牙笑道:“姑老爷您早,您既来了,为什么不多坐一会就走咧?”

  羹尧不由一怔,只有支吾着,向花径当中走去,却不料中凤也跟着送了出来,那“姑老爷”三个字,清清楚楚送入耳门,把一张俏脸,红得几欲和朝霞争艳起来,连忙娇喝道:“我不是教你到大厨房去看着他们把那一碗伊府面做好再来吗?为什么却在这里扫起地来?这是那管园子的事,你怎么又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还不快去看看那面做好没有?”

  孙三奶奶一看羹尧已经去远,把舌头一伸又咧嘴一笑道:“您要做那面不是要款待姑老爷吗?如今人家已经走了,还忙什么?老实说,俺就恐剑奴侍琴两个小蹄子,给福晋送东西去,怕这里没有人伺候,所以才赶回来,等到院子里一听,您小两口子,正在楼上说笑,又怕香姨儿无意跑来撞上,说上两句笑话,您受不了,偏您又事前吩咐过不许将院落门关上,所以只有寻了这一把扫帚在这儿,假作扫地,只要她一来,便给挡回去,难道还错了吗?”

  中凤不由脸色-沉俏骂道:“你又装疯卖傻,满嘴胡说什么?以后再这样乱称呼人,那我可要先揍你两个嘴巴咧!”

  孙三奶奶闻言不由一怔,猛然一摊扫帚,自己打了两个耳光笑道:“俺真乐糊涂了,又忘记了咧,不过您请想一想,俺从您才出世,把您奶到这么大,看见您能嫁着这么一位好姑爷,能不乐吗?”

  说着又瞅了中凤一眼笑道:“您别生气,俺以后记牢,不到那一天决不叫就是咧!”

  说着一转身,便又向厨房而去,不由气得中凤啼笑皆非,半晌做声不得,一赌气仍回楼上而去不提。

  这里羹尧回到前面,略微料理一下公事,便又赶回自己私宅,直趋上房,正打算向年夫人禀明,因为前面吵杂,把卧室搬向后园的事,才一见面,请过安,年夫人便笑着埋怨道:“你这孩子,说起来,已经是翰林院庶吉士,又做了王府上宾,怎么还像野马一样,昨天一出去,到现在才回来,要真有事要找你,却到哪里寻找去?听说雍王府昨天也着人来过两趟,到底你在哪里耽搁了,要为了公事还好,如果学那些没家教子弟,到处乱跑,别看你功名已遂,我可要叫你哥哥写信告诉你老子去咧!”

  羹尧连忙躬身道:“儿子纵然不肖,焉敢入于下流,跟那些纨绔子弟学,昨日实因一个同年有事,不得不去应酬一下,晚上又因王爷府里有事,又蒙十四王爷也下委儿子一个总文案,以后恐怕公事更忙咧。”

  年夫人又道:“既是同年应酬还只罢了,那十四王爷为何也聘你当起文案来,这事雍王知道么?”

  羹尧道:“王爷不但知道,而且还是他替我做的主。”说着又一略述经过。

  年夫人方才含笑点头,正说着,忽见大嫂佟氏走来笑道:“二弟你可回来了,昨天我们整整等了你大半天,恭喜你,我们这就快有喜酒吃咧!”

  羹尧不由一怔,年夫人又沉着脸道:“你丈人昨天已向冰人回过话,本来人家打算把吉日定在明年新春,是我因为张铁口说过明年流年,与你夫妇有刑冲之处,所以改在今年十一月十六那一天,人家也答应了,你大哥怕你再发牛性子,和我闹别扭,昨天打算先告诉你一下,却想不到,你一天一夜全没回来,这是终身大事,却不许再胡闹咧,他这里既决定了,明天我还得告诉你妹妹,让她呈明王爷,让王爷再和云家说去,只在你喜期以后,随便哪一天全成,你还有话说吗?”

  羹尧正略一沉吟,年夫人又沉下脸来道:“你为什么又不开口?是不是又打算呕我一下!”

  羹尧忙道:“儿子怎敢又累母亲生气,既是吉期已定,就请母亲作主便了,不过云家那一面,还请稍停些时,再着妹妹和王爷说去。”

  年夫人寒着脸道:“这又是什么意思?你难道还打算不要人家吗?须知道是王爷的盛意,而且与你前程极有关联,我不早已说过,即使有点委曲,你也不能有违王爷之命,而且我听你妹妹说,连老皇妃和福晋已经全在替她准备妆奁,这还要多大的面子?你是读书明理的人,能这样不识抬举吗?”

  羹尧忙又道:“儿子决不是不要她,不过怕娶妻不久,即便纳妾,媳妇家里要说话,所以打算稍迟些时,以免议论。”

  年夫人笑骂道:“你糊涂咧,这是平常讨小纳妾吗?老实说这是跟奉旨赐婚差不多的事,你丈人敢说话吗?我再告诉你,教你放心,你丈母已和隆夫人说过了,他一家全是受主子的深恩厚泽,既是四阿哥和老皇妃做的主,慢说云家还是二房,便一样全是正室,也决不敢违命,你想,人家还会有话说吗?本来人向高,水向低、既做官谁不愿意有一条好的路子顺着竿儿爬上去咧?你还愁什么?只要你将来把心放在中间,不分厚薄便行咧,还对我假惺惺做什么?”

  佟氏也笑道:“二弟,你别耽心这个,这二位弟妹我全见过,都不是什么醋葫芦,就是将来万一有个争吵,还有我这个老嫂子调停其间咧!”

  羹尧不由红着脸道:“大嫂,您别取笑,我倒不是为了这个,无非怕人议论而已。再则王爷那人,专一喜欢和我开玩笑,这事如果和他说早了,我实在受不住,您就不能替我求求母亲,迟上些时再告诉他吗?”

  佟氏不由噗哧一声笑道:“原来为了这个,您也太脸嫩咧。”

  接着又向年夫人一使眼色道:“既如此说,好在云家已有预备,这又是已经定局的事,婆婆,您就停上些时再和妹妹说去,要不然让二弟多受窘也不好。”

  年夫人笑道:“你理他呢!我就没有见过这么大的人了,为了娶媳妇还怕人开玩笑,如果王爷真能和他开玩笑,那还不是赏脸吗?这又怕什么咧!”

  羹尧又涎着脸央求着,年夫人才答应,先缓通知年妃,羹尧接着又将要搬到后园住宿的话说了。年夫人也含笑答应了,羹尧谢过母亲和大嫂为自己操心之后,便着人去将昔年所居后园书房收拾出来,当天便搬了进去,夜晚屏退僮仆挑灯独坐,想起当年就读情景,不禁十分怀念恩师昔日一番教诲,再寻出那本晚村先生所赐时文来,点上一炉檀香,低声诵读着,真仿佛又是儿时受教光景,这旧梦重温,真有说不出的滋味,尤其是那本时文如论格调,仍是八股陈套,但试一细读,满纸都是微言大义,不禁把桌子一拍道:“这种文章,才真是替圣贤立言,令人一唱三叹,真无怪昔年恩师以此相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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