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游龙 - [独孤红]

第二十四章 铁汉 [12]

  正在赞叹着,猛听微风飒然,案前窗户洞开,眼前黑影一闪,忽然窜进一人,伏地便拜道:“少爷已经高中进士还不废夜读,怎的这等用功?您还识得当年伺候您的书僮喜儿吗?”

  羹尧不禁骇然,再一细看那伏在身侧的人,年纪约在二十七八,一身玄色夜行衣靠,黑纱缠头,黑布打腿,足下登着一双人发织成的草鞋,看去非常精悍利落,但只面目还依稀是那喜儿,连忙下拜答礼道:“师兄怎行如此大礼,这不折杀小弟吗?”

  接着又道:“小弟自恩师去后,无日不在思念之中,昨日方从路师伯口中得知他老人家现游云梦,但不知近日健康如何,师兄既然枉驾,还请见示为幸。”

  那人连忙又叩了一个头道:“小人幼遭大难,国破家亡,幸蒙老大人收养在府,又幸亏伺候少爷,才得遇恩师,问明情形收在门下,如今虽然稍得恩师传授,怎敢忘本?少爷如此相待,反令小人不安了。”

  羹尧连忙又一把扶着道:“恩师留书,久已说明师兄乃大明胜国孤臣之后,只未得知尊姓大名而已!前此一时有屈,原不知情,如果照师兄这等说法,那不止要屏弃小弟于师门之外,并以不足论交目我了。”

  那人连忙站起身来,握手大笑道:“难怪这九城之中,和若干江湖朋友,都说您是孟尝信陵一流人物,原来竟这等肯折节下交,那就真不负恩师一番教导了。不过小弟虽然幸蒙不弃,免充厮养,您入门却在我之先,这师兄称呼还请稍微改一下,小弟才能答应,不然却不敢遵命咧。”

  羹尧见他二目炯炯有神,举止也非常豪爽,忙道:“师兄与小弟同学,序齿又在我之上,岂有再改之理。”

  那人道:“您不必再客气;还是以入门先后为序的好,否则反不是本门规矩了。”

  接着又凄然道:“小弟姓周名再兴,那守宁武关玮遇吉的周总兵是小弟的叔祖父,先父讳继武,自叔祖殉国之后,流落江湖,复被鞑虏掠去为奴,辗转来京生下小弟,不幸病故,未几先母又复见背,这才被人拐卖尊府,得充书僮,多蒙尊府上下恩遇有加,小弟本也甘心伺候,以厮养终老,却想不到因为伴您读书,忽蒙恩师背人问及身世,小弟不敢隐瞒,只得据实相告,这才蒙恩师也收入弟子之列,携去江南一带,加以教养,算来一别已经十多年呢,不想师兄已如此长成,饮水思源,小弟焉有敢忘昔日恩义之理。”

  说着又道:“恩师近颇安好,也常道及师兄近况,小弟月前既已到京,一来本想来此叩见,但以未奉师命不敢造次,今日方承路师叔之命,来此与师兄联络,师兄种种经过,不但路师叔全知道,便师父也略有所闻,您到底打算怎样咧?”

  羹尧一面肃客就座,一面道:“路师叔人既在京,小弟昨日又已面呈一切,当然知道。师父远在江南,怎么对于小弟所为,也会知道咧?”

  再兴笑道:“您忘了邯郸道上兴隆集遇刺的两根子午断魂钉了吗?老实说,您在中途所遭已全落在周浔周师叔眼中,要不是他暗中一番布置,那云小姐也许不会那样容易接近您师兄呢!”

  羹尧这才知道,连中凤对自己也落在诸侠布置之中,不由把一张白皙脸儿臊得通红笑道:“如此说来,连云师妹也出诸位师伯叔所使了。”

  再兴摇头道:“这又不尽然。那是因为云霄背叛之后,诸位师叔全要找他算帐,才公推了周师叔一探云家堡作为,不想云霄父子虽然背叛,那凤姑娘却能干父之蛊,早已暗中投在长宫主独臂大师门下,正好您又误打误撞和她遇上,因此周师叔才暗中命她对您查考,究竟心志如何,独臂大师也迭次派人查询此事,却可喜您竟始终未忘师训,又能不欺暗室,不以富贵易志,所以才命小弟前来,其实一切并非事前布置,师兄如果连她也疑惑起来,那便负人家待您的一片苦心咧!”

  说罢不禁看着羹尧微笑不语,羹尧不由脸上更加红得厉害,搭讪着,又把近来一切经过说了。

  再兴道:“师兄如感人手不够,小弟倒愿意回来仍供驱使,您看如何?”

  羹尧连忙摇头道:“这如何使得?焉有再委屈师兄之理。”

  周再兴忙道:“师兄,您这又不对咧,小弟已经冒昧僭越,自侪于同门之列,您为什么还要叫我师兄?如再不改口,小弟便只有仍旧称您少爷了,如论我要回来,那是因为我本府中旧人,差可掩人耳目,大家全是为了匡复大计,暂时屈身一下有什么打紧?何况我本尊府奴才咧。老实说,路师叔所以命我来和您商量就是为了此事,如不见外,还请计议一下才好!”

  羹尧略-沉吟道:“既如此说,愚兄改口就是,贤弟如愿来此,自是有利,不过恩师当年留书,我已呈明家父,便家兄也知道,您如回来,若问及恩师下落和这十多年在什么地方,那将何以对答咧?”

  再兴闻言不由一怔道:“这一点倒非路师叔与我始料所及,那便又要从长计议了。”

  羹尧道:“不但如此,当年自师弟被恩师带走以后,家父和家兄因恐外人猜疑,已经另外买来一个小厮,仍顶师弟喜儿之名,刻尚在舍服役,您要再一回来,那不也不好吗。”

  再兴想了一想忽然又笑道:“师兄,您请再仔细看一看,小弟已经离此十多年,如不说破,您还能识得吗?”

  羹尧当真又将他上下端详了一阵,摇头道:“师弟当年和我一样,还是一个孩子,如今也已长成,虽然面目依稀可辨,如不说破,谁还能认出来您就是当年的喜儿咧?”

  再兴闻言,一跃而起道:“既如此说,那小弟就有办法了,包管快则三天,迟则五日,还来伺候您便了。只是见面之后,您却不许客套,要仍作不知,还以厮养相待才好,否则便又不行咧。”

  羹尧愕然道:“师弟何必一定要以此进身,难道不能以宾客前来吗?”

  再兴笑了一笑道:“师兄,您真枉为血滴子总领队了,须知您既做如此布置,有些事决非宾客之所能为,如果没有一个贴身长随,却不方便咧。”

  接着又道:“本来路师叔要打发我回来,就是为了做事方便,可以往来传递消息,有好多事还要暗中相助,便您和若干亲贵往来,如果派个宾客前去便不合适,只有贴身长随,才可以进出自如,代为传话,这和唱戏一样,只出台的时候做着一下,背着人您还不照常是我师兄吗?”

  羹尧仔细一想,果真非有这一个人不可,如魏景耀等人却又决不可让他参与这种机密,只得把头一点道:“既是贤弟自愿降志辱身,愚兄只有遵命,不过贤弟如何前来咧?”

在线小说阅读,武侠,玄幻,推理,网络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