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雾漫沙鸣 神猴受辱 雄谈剧饮 老侠论交 [2]
三黑闻言大喜,忙答:“正是被人暗算,求老前辈解救才好。”封启旺随往榻前走去,仔细看了看,眉头一皱道:“按说他们这些假仁假义的小挨球的,照例点穴都留后手,不把人弄死。本来容易救转,无如时候久了,不先准备一下,他三人非残废不可。
你快准备醋和火炭,我还带有点药。人虽不致残废,再想和人动手就不准行了。”
夏、吴二人见这大名望的人物都来助阵,必还有点指望。如无几分把握,谁也不肯把一世英名无故毁于一旦,因而想到恶道去拜马震,也似别有深意,并非一定便是甘居下风。当时只顾高兴,也没把头两句话听清,一面催人去备醋盆火炭,一面延客就座。
三黑先赔笑说道:“小辈不才,受马老贼欺凌,又将我和吴老弟全家杀死。有心与仇人拼命,无奈不是对手,迫不得已,命人往请师父常真人。适听人报,常祖师爷驾到镇上,先往北店与仇人相见,正测不透是何用意,不料何师兄陪了老前辈驾到。以前常听我师父说起老前辈的大名,如雷贯耳。有诸位和我师父同来,我这血海深仇,报得成功,自没什说了。”
封启旺人虽险毒,却极喜人奉承,三黑这么一恭维,反倒把口堵住,不好意思直说来意。何天胜素日自傲,气焰极盛,失意的话也觉无颜出口。
二人方一沉吟,店伙已将醋、炭等物取到。封启旺乘机答道:“你先不要忙,等我救完人再和你们细谈。令师大约一会也同令祖师到来了。”三黑一听,恶道的师父不老仙鹰爪天王郅进也随同到来。久闻此老一身惊人气功,刀箭不入,两手利如钢抓,能在三十步以内空抓伤人要害,在西北诸省一带享名甚久。年已百岁开外,十余年前洗手入山,隐居新疆天山南路博索岭,已早声明不再与闻世事,竟会来此助阵,是真做梦也想不到。听说还有一个年轻的,想必也是与师父同辈的有名人物无疑。必定因为仇人行事太已毒辣,为了一个下人,竞杀了两个全家,天网恢恢该遭报应,否则这些人便请也请不到,哪会如此巧法?不禁心中又是一惊喜,方要开口。
封启旺已将身边藏药取出,走到三个受伤人榻前,先将药用水调好,与仵、乌、郁三人各喂了一碗,重又仔细查看一番,惊道:“这厮所点虽非死穴,手却下得这重,和点死穴也只差着一口气,分明有心叫人临死还受好些活罪。有什杀父之仇,值得如此狠毒?如晚来个把时辰,焉有活路?就这样,还得熬上一回大苦才能救转呢。照这可恶行径,不像马老头子门下。适才乘风撒沙土的,定也是这驴日的,迟早遇上我老封,叫他受用!”随说随用手向伤人前后心揉按。
三人自被点倒,已然痛苦,及至这一揉按,越觉按处骨痛髓胀,势欲溃裂,所受苦难百倍先时。无如自己平日也算是三黑手下有名之辈,当着外人,不得不咬牙忍受,疼得头上汗珠滚落如豆,方自忍痛苦熬。封启旺挨次揉按一过,倏地倒提起乌长胜双足往侧一甩,就势连身纵起,飞向桌上,将手中伤人一路乱甩乱抖,猛的一掌向开穴打去。
乌长胜吃他连甩带抖,头晕眼花,百骸欲散,奇痛彻骨,煞是难熬,偏又出声不得,正恨不能求死,猛觉背上着了一下重的,心中一震,眼前一黑,当时闭过气去。封启旺更不怠慢,将人扶起,纵回原榻放倒,就势又将郁、忤二人相次如法施为。等全气闭昏死,才从身旁取出一些药粉,朝三人鼻孔里各吹进去,跟着将那烧得通红的钢炭用铁钳夹起,掷向醋盆以内,嘘嘘连声,满室醋气刺鼻。乌、仵、郁三人也各自狂吼回生,除因点穴时久,气血失御,惊醒以后周身酸胀外,别的都已复原。
三黑知道这类点穴法最是辣手,即也晓得穴道,仍须内外功俱臻上乘的能手才能解救,稍失轻重一点,人虽救转,也成了残废,至少要调养个三五月,才能免去许多痛苦,并还终身不能用力。见封启旺解救得这快这好,果然名不虚传,忙率众人上前拜谢,赞不绝口。乌、郁、仵三人自不免大骂仇人一阵,封启旺只不则声。
三黑仍自想以为复仇有望,催着摆好接风酒肴,请封。何二人上坐,率众陪坐,将酒斟上,正要开口询问详情。封启旺见恶道常明元等还未到店,心中忧疑,自己纵横一世,失意丢人话也实不愿出口,便将酒干过一大杯,朝着三黑苦笑道:“夏寨主,莫以为令师和我们来此便要出气,可知今晚事已闹大,不是当时可了的。令师和郢老天王和对头不过几句话的交谈,照理今晚双方都不致有什么举动,怎去这久?好生不解。也许郢天王心高好胜,在北店受了对头几句话,当时未能发作,自觉扫了颜面,不肯来此,令师送他走了。我想令师已定把话交代,对头任怎不通情理,也必不会在订约以前再行倚强欺人。他们至迟明日起身,弄巧此时走了都说不定。诸位自管痛饮,等我往北店看看去,就便要查出适才暗中闹鬼的鼠辈是谁,也是一桩要事。”
三黑闻言,才知今晚师父只和人订约交代,看神气仍落下风,不特恶道不行,大约连本省抚院大官的势力都用不上,难关虽得勉强渡过,想起全家眷口死得可惨,心中一酸,方觉一股冷气由后脊梁直贯下去,说不出的难过。见封启旺已按住吴勇颤手握住的酒壶离座要走,忙拦道:“我师父断无不来之理,老前辈何必亲去?我命手下人前往探望好了。”
封启旺道:“老马虽横,还不致赶尽杀绝。照今夜对照行径,他带来的几个小狗娃万分可恶,什事都做得出。在令师未来,没得实信以前,你们的人最好不要乱走,和蔡头目一样受人暗算,那是何苦?我自问不能胜过老马,小狗娃们却无奈我何,就着还办一事,仍是我去的好。你一定要问那丢人的事,何、蔡二人一一尽知,问他们吧,我一会就回。我这人最恨虚套,由我自来自去痛快得多。”说罢起身。
夏、吴诸人强忍悲酸,赶送出去一看,封启旺到了院中,轻轻一纵到了房上,只一晃就没了踪影。三黑暗忖:“此人身手矫捷,正不在师父以下。不老仙鹰爪天王郅进武功更是绝伦,比他和师父都强,怎也不是马震之敌?对头方面必还另有强手无疑。”越想越觉前路荆棘,来日尤难,满腹怨愁,率众回房,强打精神给何天胜重斟上酒,又询经过。
何天胜已闻知夏、吴二人眷口凶信,见三黑虽强打着一副笑脸,无如创巨痛深,心如刀绞,说话形色依然流露出来,好生代他难受。闻言答道:“大后日本是师父寿辰。
师父不知怎的,近来心绪不佳。因敝少东年轻喜事,得信必要张罗做寿,惟恐传扬出去,对谁也不曾提起,除却师父的几位老朋友和在远处的同门,现在只我和魏进、张子良知道。我因今年恰是师父五旬整寿,就不出帖,那远近各地好友晚辈,是记得的,也必赶来庆贺。师父既非执意不许声张,那么就着观中诸人和远路来的好友,和师兄们设宴庆祝,聚上几天总该可以。近日恰值敝少东瞒着老头,纳了一个民女为妾,正热头上,傍晚便回里院,不再出来,比起往日清闲。我趁空跑往观中,本意和魏、张诸位师兄弟商量这寿怎样做法,议定之后再通知你。到观一看,就这一天工夫,已来了好些位远客,都是来给师父拜寿的。内中还有师父平生数一数二的患难之交。一是师祖不老仙鹰爪天王郅进的侄子小天王郅成,一是先走那位。我去时见所有二十多位老少两辈远客,都在丹房以内说笑,俱都兴高采烈,想要铺排热闹几天。师父却未在房里,问魏师弟,说在后偏殿里,和郅小天王、封老前辈一起在会远客。我知师父不会避我,又慕小天王威名,极欲一见,故意往后偏殿门外走过。师父正送客走出,面色颇为难看,见我唤住,命给来客见礼,才知那客也是一位有名人物,师父好友,姓黎名范,外号狼秃子四眼狼。我随师父送完客,仍回后偏殿拜见郢、封二老之后,师父又告诉我,这次寿日决不铺张,到日只和现有的好友门徒闭观痛饮,不许向抚衙提说一字。渐渐谈起有人要和师父作对的话。听三人口气,对头颇似一个劲敌,黎秃子便为报信而来。郅小天王并和对头相识,意欲从中和解,师父已有允意。封老前辈力说:‘那厮怪脾气,同伙诸人个个可恶,向例赶尽杀绝。只要一作上对,怎么也是不行,专和我们这样人为难,任凭怎么让他也是无用。休看你和他们相识,那是平日不曾犯恶,又有老天王的情面威望在内,如为此事,你去也白饶一面。他答出话来,准叫你气都没法喘,与其白白丢人,闹个怕他,事情仍是不了,还不如约请我辈中能手,与他约定日期地点拼个胜负,就败也是光棍,何况未必。我是直肠人,话存不住,郅大哥如觉两面交情相等,尽可坐观成败,两不偏袒,一概不伤,否则便请相助一臂,也显多年交情,为友义气。’封老前辈原知他和师父交情,故意拿话反激,气得郅小天王脸涨通红,冷笑说道:‘小封,你当我姓郅的怕人么?不过比你老弟多活了几年,见识得稍多一些,知道冤家宜解不宜结。照实说来,常二弟和你们也实有些手辣理亏之处,才卖我这张脸,为双方化解,至不济也把目前避过,好作准备。人家赏脸不赏虽拿不定,要说压着这面,去向人家卑躬屈节求情赔罪,休说以后常二弟和你们诸位不能再在江湖上跑动,便我又何能有脸见人呢?我和你为人性情和常二弟一样,都恨不能把那些对头斩尽杀绝才称心意,无如这事万办不到。你不必拿话激我,以我和常二弟的交情世谊,汤里火里决无推辞。你们都不愿善了,我也决不长他人志气。凭我先无必胜把握,我总陪着登场,卖我这条老命。这些人真不好斗,千万想打主意再招呼,不可冒失上前,误了自己还误别人。’封老前辈见小天王生气,又抹稀泥赔话,说:‘我早就得信,胸中已有成竹。还未及和常二哥说,黎秃子就做张做智,赶来报信。我实不是有心来气你,还知道这群驴日的得知常二哥代官府出主意,上机密奏折,设下卡子,道上驿探,暗派得力门徒协助官差与他们为难。其实我们擒到他们党羽,立即就地杀死,只取信物回来,附折密奏,并不经官,设计甚巧,机密异常,为期才只三月,共总杀过他们两个无名的小楼-,除各有一面号牌外,别的什么都没有。福抚台和驻防将军密商数次,因为花了好多银子只杀两人,没有一点做凭信的文件,单凭两面和小孩玩物一样的竹块,奏报上去恐受申斥,至今尚未议决。不知怎的,竟会被驴日们探知底细,人是再弄不到一个,却把我们恨入骨髓,立意寻仇,说什么也不肯甘休。听说人已派出,三两日内必定登门来打招呼,要日期地点。老大哥以为我们只把前事撤销,不再和他手下为难,便可和解,直是梦想,不信你就走遭。我知此事万万不行,所以那等说法。你是我的老大哥,难道还因说错了话见怪不成?有道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真个不行,令伯父老天王还能不管我们?日前我已派专人四出去约滕、薛、王、伍诸位去了。多年水火,借此一拼也好,省得彼此悬着难受。’我这才知道事因前三月师父和你所说那事而起。对头我也晓得几个,这些话老三为要机密,来客只管都是近人,除我是当初引线人,于此有关外,暂时谁也没有告知。晚饭后,众人都去大殿聚赌,有的瞒着小天王,由后门弄几个卖唱的去往地室作乐。老三个又把我叫往密室商量。正说之间,守门道士抬了牛四兄弟进来,头面青肿,人被点了哑穴,左耳也吃割去。问道士,说先听撞门之声,开门一看,牛四弟已横倒门侧,看出熟人,抬了进来,看神气,大约吃人点穴时正在用力逃跑,情急害怕,没收住势,撞向门上跌倒,震伤内脏。郅、封二老俱是行家,忙即解救,人虽得醒,至少要养半年才能痊愈,并还非残废不可,不能再用气力做本行生理了。醒后问他,说奉你命来此求救,到时城门才关,刚纵上城,便遇见一个头戴人皮面具、穿着一身黑的小矮子由后赶来,笑说:‘你往金天观向妖道求救,有姓蔡的也够了。三清教下不讲究吃素么,要牛作什?你这厮是荤的,有些犯讳,乖乖送我一只牛耳朵,作为我送朋友的礼物,自个爬回去,省心得多。’请想牛四兄弟如何肯吃这套?初上来还疑是老马亲来,没敢就动,继查那小狗种带着南方口音,听去年纪甚轻,酒气薰薰,步履歪斜,说话时舌头发短,看那身量,直似十四五岁孩子。四兄弟先被他吓了一跳,并未停步。小矮子边追边说,直喊四弟停步,等他说完再走,累得直喘,稍快一点便难追上神气。四弟渐觉万万不是老马,以为是他所用小娃,仗酒壮胆,赶来欺人。怒火头上,哪知小狗种存心戏弄,更没想到自己和蔡老弟的姓名来意小狗种怎会知悉,不等话完,回身拔刀就砍,谁知上了大当。那小狗种大约天生矮子,井非小孩,据牛四弟说,下手势子极猛,又在向前飞跑之际,一言不发,骤出不意,突然回身一刀,两下相隔又近,便是你我遇上,也不敢说就能从容避过,那小狗种身法真个快极,刀砍过去,只觉黑影一晃,左脸上便吃了一个大嘴巴,连牙都被打活。四弟仍不知道厉害,怒火越盛,持刀朝前乱砍。小狗种身无寸铁,只凭双手,把四弟打了个晕头转向,最后见不是路,才往城下纵落,亡命向前飞跑,快到观门,方喜没有追来,小狗种忽从前面大树后闪出,只说了句:‘进观不管,左耳须要留下。’四弟连吃他苦,未免有些胆寒,又见观门已到,情急之下往前一纵,欲待叩门呼救。话未出口,声随人到,猛觉腰间一麻,通身便失知觉,由着余力,往观门上猛撞上去,当时胸前一震,血往上逆,就此跌倒。昏迷中,只觉小狗种就用四弟手中刀割下左耳,从容走去,行时还说:‘你是荤的,牛鼻子许不受用,我还是给他找素菜去。’等守门道士开门出视,除四弟受伤倒地外,四顾并无人影。师父和封老前辈闻说小狗种上门欺人,大怒之下立要纵出。郢天王皱着眉头将他拉住,说道:‘我已知道小贼是谁。他既来金沙镇,告急的是两人,一个已伤,另一个也必不肯放松。他为给我们难堪,必又将人凌辱个够,引到观门再行下手,可恶已极。小贼身后必有能者,要去我四人都去。常二弟速往前殿通知大家,留意戒备即速同往金沙镇来路迎去。头一人为他暗算,我们还可说是不知,蔡全再为所伤,大已丢人。’随说随取各人兵刃暗器往外跑。才一出门,还未放开脚步,忽见师祖老天王挟了蔡兄弟如飞赶到。迎进观去,拜见后一问,原来老师祖也得了信,因他年已百零九岁,生平徒弟现只师父一人,亲属又只小天王郅成和侄曾孙郅尚。这祖孙二人俱和师父患难之交,爱屋及乌,惟恐冒昧从事,特意赶来招呼。赶到兰州城外,瞥见河岸上有一小黑衣人,倒提一人往水泥里乱浸,口中讥嘲不已,过去一问,那人正是蔡兄弟。小贼竟认得出是老天王,却不害怕,理直气壮地还说了两句便宜话,才将蔡兄弟交与老天王,扬长而去。老天王当他乳毛未干的顽童,未曾和他一般见识,挟了蔡兄弟赶往观中,问知就里。蔡兄弟原和牛四弟分路走来,到了河边,因觉走水路顺流直下,回走比马快,还安逸,便往渡口,命管渡头目将常用大羊皮筏子下水,多备灯烛茶果等用。交代完毕,刚顺河沿往城里走,也是吃那蒙面小黑鬼拦住去路一阵戏侮,动起手来,未后连受好些伤,又将耳朵削去一只,倒提着往河边水泥里乱浸个够,如非老天王赶到,正不知还出什丑呢。小黑鬼虽然叫阵倔强,老天王因他是个后辈,算定背后有人,事情没弄清白,当时不值与他计较。及和大家相见,问明经过,才和我们说:‘那小黑鬼看去年轻,实已二十多岁,生来矮小,又故意装作小娃神气,好让别人欺小上当。在江南各省很有名望,自来无名无姓,人只知他外号黑摩勒,生小就有异质,十一二岁便在江南出名,学有一身好功夫。前师已死,后拜老贼七指神偷葛鹰和一剑仙为师,越发学得刁钻古怪,神出鬼没。另外还有一个师叔,便是去年师父和你们提说那专与江湖上人作对、老不肯死的司空晓星。小黑鬼与他两个形影相随,寸步不离的同伙,一名田铁牛,是他徒弟,本领还在其次。最厉害的是他拜弟江明,乃黄山剑仙萧隐君门下,已然学成剑术,常人决非对手。据说他乃前明宗室,江也假姓,有一姊姊已成剑仙,更比他强,竟到飞行绝迹地步。这些狗娃,和北天山狄家叔侄、新疆哈密沙漠里隐居的蜀东五老都有世交渊源,牵一根头发便动全身。他们还是永不肯吃人一点亏,伤了小的,必把老的引来。尤其这小黑鬼常是老贼老鬼们的前站,那两同党也必跟来。马震不是不知我们师徒的来历,既是安心寻仇,他生平又是占惯上风的,哪能不有准备?照他杀人这多和那狠毒手法,一个人也未必做得那么干净神速。看此形势,不特小黑鬼这一党三人,只恐老鬼老贼们都约了来。’老天王深怪师父平日招摇,自己不知敛迹,又纵容徒弟任性胡为,引出这大乱子,又一点底细没摸清,便要赶去自往送死,还给他老人家丢脸。老天王话虽如此,终觉师父是他爱徒,并且事已至此,怎能不管?再经小天王从旁一劝说,便不再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