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9]
寇英杰强自抑制着内心的沉痛,苦笑道:“这些东西是令尊托交我转交给姑娘的。”
郭彩绫一愕道:“他老人家现在哪里?”
“令尊……他……”他实在说不出口。
然而郭彩绫是那么殷切的期望着一听下文,一双秀澈的瞳子,睁得又大又圆。
在这种无形压力之下,寇英杰不得再隐藏了,他终于硬下心来,据实道出:“令尊已经去世了。”
郭彩绫怔了一下,道:“你说什么?”
寇英杰道:“姑娘,请你镇定一下,令尊郭老先师,他已经去世了,他老人家临死以前,留下了这些东西……”
郭彩绫似乎是大吃了一惊,可是她马上又回复了镇定,忽然笑了一下,摇摇头,说道:
“你别胡说了,这是不可能的事。”
寇英杰道:“我说的是事实,他老人家的灵体,就在庙里。”
郭彩绫似乎恍惚了一下,脸上又重新罩起了那层苍白,猛的站起来道:“我不信!”
“他老人家灵体,就停在这院子佛堂里!姑娘你……”
话声未完,彩绫已猛地腾身而起,只见她单手轻力按了一下桌角,整个身子已如同燕子般的灵巧,嗖一声,穿窗而出。
寇英杰稍为迟疑了一下,赶忙开门向室外步出。他大病新愈,足下还不甚稳,走起来有些蹒跚,目光掠处,那位玉小姐郭彩绫,已经箭矢也似的闯入佛堂,寇英杰快步跟上去。
佛堂里燃点着几支烛,尤其是陈列在棺木两旁的那双白烛,摇晃出一片凄惨的白光。
前行的郭彩绫陡然在棺木前停了下来,她身子抖颤了一下,霍地回过来看寇英杰,寇英杰凄惨的点了一下头。
郭彩绫蓦地扑身向前,可是当她双手覆按在棺盖的一刹那,似乎又出现了一番犹豫,寇英杰已经走到了面前,郭彩绫的眸子凌厉的注视着他:“你要是敢骗我,故弄什么玄虚,可别怪我……手下无情!”说了这句话,她双手倏地用力一按,只听得喀喳一声大响,棺盖突地当场揭开来,却被郭彩绫另一只手托住,轻轻的放在一边。
现在她已清楚的看见棺材里的那个人,忽然她就象一尊石像般的呆住了!她目光流离,呼吸沉重。
忽然她飞快的扑到了近前:“爸!”她的两只手,蓦地捧起了尸体的脸。
脸和脸,距离的那么近,几乎都贴在了一起。
曾经是朝夕相见,那么亲切,和蔼,每言先笑的一张脸,现在却似着了一层黄蜡,无情的冰封住了!
“爸……爸爸……爸爸……”她嘴里一连串的低声呼唤着,捧起他的手,仔细的瞧看着每一根手指,当她再次看向那张脸时,忍不住紧紧的把面颊贴了上去,紧紧的拥抱着棺材里的这具尸身,她发出了梦呓般的泣声。
这一时,似乎整个空间都胶住了。
伫立在一旁的寇英杰,只觉得全身上下象是罩了一层冰似的寒冷,他难以再停留下去,用出了最大的力,转过身子来,踟蹰的步回禅房。他是不愿意把这样的消息带给任何人的,眼看着一个快乐的人忽然不快乐了,对于他内心简直是一种无可比拟的痛苦。
他在这里等着她。过了一些时候,她才回来。
似乎她已经失去了先前的活力,也不再那么的盛气凌人,她缓缓的走进来,寇英杰几乎没有听见她脚步的声音,直到她坐下来,他才闻声警觉。
郭彩绫目光如剑的注视着他。这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冷静之后的表情,寇英杰益觉惊心。
他慨然道:“姑娘可曾认过了?”
郭彩绫点了一下头,道:“认过了,是我父亲的尸体。我有些地方想不明白,所以要问问你。”
寇英杰想不到一瞬间她竟然冷静如此,足见对方姑娘素日养性功深,心里着实的钦佩!
他慨然一叹,说道:“姑娘请问,在下正要奉告。”
彩绫冷冷的说道:“我父亲是什么时候死的?”
寇英杰道:“今年中秋节后七日。”
“在哪里?”
“察哈尔北地沙漠。”
“是谁下的手?”
“宇内十二令的总令主,铁海棠!”
“铁海棠?”郭彩绫重复的念了一遍,冷笑着摇了一下头,“铁海棠武功固然很高,只是他能胜过我父亲么?我不信。”
“姑娘所疑甚是。只是,确实是他下的毒手!”
“你怎么知道?”
“在下蒙令尊不弃,中途结交,谊属师徒之份。”
郭彩绫神色一惊,却并未打断他的话。
寇英杰叹息一声,继续接下去道:“这件不幸事件发生前后,在下都幸能随侍令尊左右,是以知悉甚详!”
郭彩绫目光一直逼视着他,眼睛里闪烁着晶晶之泪水,道:“你是说,我父亲曾收你为徒?”
“是的!在他老人家去世之前,在下亦曾向他老人家跪行拜师大礼。”
郭彩绫一双眸子,在他脸上转了一下:“寇兄,这件事我必须要了解得很清楚,你能告诉我么?”
寇英杰道:“理当如此。姑娘,事情的经过,原本就是充满了离奇,在下亦不知令尊何以会对在下垂青。但是,在下所说,确是实情!”
郭彩绫道:“他老人家一生收徒最为谨慎,绝不会平白无故的收你为徒,再说,我又有两个师兄,他老人家又何必……”
“令尊显然对二位师兄有不满之处,”寇英杰苦笑道:“详情在下却是不知,只是他老人家言不尽意,似乎对二位师兄甚有遗憾!”
郭彩绫微微一愕,缓缓点了一下头。
寇英杰道:“是以,他老人家声称,要在垂暮之年,能够找到了一个可以信托的衣钵传人,在下甚幸竟为他老人家看中,破格垂青,收列门墙。”
郭彩绫道:“只是他老人家却未能将生平绝技传授于你,岂非有点……不尽情理?”
寇英杰冷笑道:“不,在下自郭先师处获益甚多,今生肝脑涂地,只怕亦不能报答他老人家大恩万一!”
郭彩绫想是难掩悲哀,在寇英杰说话时,她忍不住偷偷的低头擦了一下眼角的泪:“这么说来,我父亲曾经传授了你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