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虎穴 [6]
“皇天后土可鉴,我是句句由衷,字字发自肺腑。”
贾玉笑了笑,似乎有意改变话题:“我这是不是有点象当年置酒恭候汉寿亭侯斩华雄。”
花三郎笑道:“阁下这种知友可人,但是花三郎却不敢上比汉寿亭侯。”
贾玉一笑抬手,露出的一段手腕晶莹如玉,较诸女儿家的皓腕,似乎犹有过之而无不及:“坐!”
花三郎欣然落座。
贾玉拿起银壶满斟两杯,然后坐下含笑举杯:“我该敬你一杯,你也应该浮一大白。”
花三郎举杯凝目:“容我先问一句,阁下怎么知道我还能从肖府出来?”
贾玉道:“凭我的眼光,够么?”
“阁下看重,我深感荣宠,只是我应该浮一大白……”
贾玉道:“阁下是在这种情形下,唯一能从肖府出来的人,不该浮一大白么?”
花三郎道:“我该浮一大白,但不是为我能从肖府出来,而是为我能这么快又见着阁下。”
他一仰而干。
贾玉却停杯未饮,凝目问道:“你这么愿意交我这个朋友,这么看重我这个朋友?”
花三郎道:“难道阁下不信。”
“那倒不是,而是我想知道为什么?”
花三郎摇头道:“我说不上来,如果非要我说不可,只好委诸一个缘字。”
“你认为你我有缘?”
“无缘不可能邂逅,无缘不会再次相逢。”
“如果……你我的缘分,就到这一杯酒为止呢?”
花三郎一整脸色道:“果真如此,花三郎不敢相强,那是苍天太残酷,花三郎将引为今生中一大恨事。”
两道异采又从贾玉那双清澈、深邃的眸子里飞闪而逝,他凝目举杯:“缘分,冥冥中安排,谁也无法预测,且莫管你我缘分是否就到这杯酒为止,至少眼前这花下相聚,且让它尽兴尽欢,来,喝酒。”
花三郎自斟一杯,然后举杯道:“我要喝,也要让眼前这花下相聚尽兴尽欢,但倘若你我的缘分仅止于此,花三郎从今以后,滴酒不沾。”
贾玉脸上掠过一阵激动神色,没再说话,举杯仰干。
从这杯酒以后,两个人谈的是文学、武功,谈的是天文、地理……无所不谈,甚至于琴棋书画诗酒花。
经过这一番倾谈,花三郎对这位其人如玉的贾玉,是益发的倾心,益发的相惜。
只因为,除了武功一途外,这位其人如玉的贾玉,他的腹笥,胸蕴,竟较花三郎毫不逊色,在那琴棋书画诗酒花上,甚至于比花三郎他还略胜半筹。
这是花三郎生平首遇。
恐怕普天之下,也只这么一个。
花三郎他怎不益发倾心,他怎不益发相惜?
但,却不知贾玉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这杯酒言欢,的确是尽兴,尽欢。
最后一杯酒饮下,贾玉脸上带着丹霞似的酡红涨了起来,一双眸子,益发的晶莹,“酒喝完了,也到了你我该分手的时候……”
花三郎心头一震,急忙站起:“阁下……”
“缘尽与否,谁也不知道,只缘分未尽,异日定时再相逢,是不!”
花三郎道:“聚散何太匆匆?”
“人生本就如此,我有我的事,你也还有你的事,别忘了还有别的朋友等着你,是不?”
花三郎想起了韩奎父女,吸口气平静了一下自己,道:“阁下就住在京城里?”
“不必问我的住处,缘分未尽,自有相见时日,倘缘分已尽,你又何必强求。”
花三郎没再说话。
贾玉转身飘然而去,他留给花三郎一份怅惘、一份神秘,还有一份那熟悉的淡淡幽香。
花三郎在这花间,怔立了老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