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5]
“那还好……”
刚说出这三个字,她抬头看到郑姑娘在榻上手脚移动,便停了下来,接着说道:
“冷翠醒了。”
于妈大喜过望,立即跑过去,只见郑冷翠睁开眼睛,四下里转动看了一遍,霍然坐起来,向于妈说道:
“于妈,我怎么在这里?这是什么地方?我记得当时是中了费希月‘金刚蟒’的毒,一时人昏了过去。为什么会在这里?”
于妈双手搂着郑冷翠的腰,有些兴奋而又迫不及待的说道:
“小姐,你可醒过来了,你整整沉睡了五、六天,可把人给急坏了。这里是……”
郑冷翠抢着问道:
“你是说我已经昏睡了五六天吗?现在……”
于妈轻轻拍着郑冷翠说道:
“小姐,这里是七玄山百草谷,是赛华佗余婆婆的住处,你的命就是余婆婆救回来的。”
她便一五一十,从大爷命她找七玄山开始说起,一直说到余婆婆为疗毒而耗尽心力。
郑冷翠当时听完以后,立即下得榻来,牵整了一下不合身的衣服,走到余婆婆面前,恭恭敬敬叩拜行大礼,并且说道:
“晚辈郑冷翠叩谢婆婆救命之恩。再生之德,永世不忘。”
余婆婆双手挽起郑冷翠,仔细的看着她的脸,端详了好一会,这才说道:
“好一位姑娘,不但人长得体面,又有精湛的武功,真是难得的好姑娘。我跟你说郑姑娘,你不必谢我老太婆……”
郑冷翠立即插嘴说道:
“婆婆是知道的,我的名字叫冷翠。”
余婆婆笑笑,叫郑冷翠坐在旁边,说道:
“对你,我当然很了解,你哥哥是一名很有原则、很讲道理的……嗯,说他是江湖客吧!他对我曾经有过一剑之施,免除我一次尴尬,所以,我给他一枚债钱。”
郑冷翠大概不明白什么是“债钱”?脸上露出疑惑。
余婆婆说道:
“谁对我有帮助,我赠给一枚债钱,我唯一能还债的,就是医道治人。所以,你也不必念念不忘什么救命之恩。与其说我们之间有缘,一见对了胃口:倒不如说,你郑冷翠欠我一笔债,说不定什么时候我向你讨回来。”
郑冷翠还没有说话,于妈在一旁接着说道:
“小姐,婆婆是面冷心热,是一位十分重视情感的高人,真正的古道热肠,她老人家对人不吝施恩,却从不望报的。”
余婆婆笑笑说道:
“那可不见得,对冷翠来说,我就会望她能报答我。”
郑冷翠立即说道:
“冷翠之命是婆婆所赐,任何时期,有任何需要,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婆婆说道:
“冷翠,话不要说得太早,说不定有一天你会恨我入骨也不一定。”
郑冷翠连忙说道:
“婆婆,冷翠幼承庭训,又受恩师教诲,尚知感恩图报,不致无知无情到如此地步。”
余婆婆点点头,但是又摇摇头说道:
“世间事,有许多是难以预料的,好了,现在且不谈这些。”
她一拍手掌,余无忌从后面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东西出来,放在桌上,人退到一边说道:
“婆婆吩咐,为郑姑娘准备一碗吃的,只是我的厨下手艺太差,只能果腹,谈不上口味。请郑姑娘多包涵。”
郑冷翠站起来,刚说一声“谢谢!”
余婆婆说道:
“他叫余无忌,是我收养的孩子,你也不必客气,以后你们之间,相互扶持帮助的机会很多,凡事讲谢,那就谢不完了!”
郑冷翠还是很大方的“道谢”,她不知道婆婆的“日后”是指的什么?她不便问。五六天没有吃东西,不止是饥饿,而且是虚弱不堪。她端起碗来,慢慢的啜食,碗里有面、有莱、有肉、还有说不出味道的汤。
郑冷翠慢慢吃完以后,站起来刚说“谢谢”,忽然感觉到自己体内有一股力道在蠢蠢欲动,而且这股力量,从体内扩散到四肢,愈来愈大。郑冷翠是聪明人,她立即想到,这碗汤汤水水的东西,绝不是普通食物,她有些惊惶,忍不住叫道:
“婆婆!”
余婆婆当时厉声喝道:
“敛神、收心!抱元守一,调息行功,尽量让自己意念与体内力道相结合。”
郑冷翠那里敢怠慢,顿时跌坐地上,垂帘内视,摒除杂念,遵照婆婆的指示,努力导引自己意念,与那股左衡右突的力道结合,就如同婴儿结胎一般,凝为一体。
霎时间,郑冷翠浑身大汗,进入物我两忘的虚无境界。
不知道经过了多少时间,郑冷翠才悠悠醒过来。但觉得天色已黑,室内没有一线光亮。她刚要从地上站起来,才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全都湿透。
就在这时候,一盏油灯从后面进来,郑冷翠想到自己浑身湿透的狼狈样子,不觉一时大急,正要找地方暂时遮躲一下,就听到于妈叫道:
“小姐,你这次功行周天之后,一直睡到现在,已经三天了!”
于妈一面说,一面放下手中的灯和另一只托盘。盘里一碗稠稠的粥,一碟老腌菜。
“要不是婆婆临走之前,再三交代,只需要替你护持不受惊动,尽管让你睡下去,让你自己醒过来。话虽然是这么说,我却一直在担着心事。那里有调息行功到三天时间的。”
郑冷翠惊问道:
“我在这里睡了三天吗?”
于妈说道:
“可不是吗!婆婆和余无忌在你行功不久,就离开了,就剩下我一个人,怎么叫我不担着心哪!”
郑冷翠又惊问道:
“婆婆离开了?可曾说她什么时候回来?”
于妈说道:
“没有。不过她有交代。小姐,你先吃碗粥再谈别的,三天没有进过粒米滴水,婆婆临走之前,让余无忌熬了这碗粥,说是特地为你准备的。”
一旦提到吃,郑冷翠立即感到饥饿难忍。在桌子边坐下来。很快吃完这碗稠粥,才想起来于妈,问道:
“于妈,你呢?你吃什么?”
于妈笑道:
“我吃的是黄粱糙米饭,放心饿不着,倒是你,三天没吃饭,这会只喝一碗粥,要不是婆婆再三交代,我宁可为你煮一锅米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