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岩下一剑了亲仇 [5]
施鸣玉收住笑声,一手指着掌中那撮兽毛,说道:“这,确是狗熊的毛,可是,不是真的狗熊,而是由人披着一张熊皮,冒充它来行事。你不看,这撮毛,干燥异常,一点不带油脂与腥膻气味,显然,是经过硝制了的东西,除了你这个傻哥儿之外,还能骗过谁来。”
众人均凑近再留神一看,果然不错,这毛是硝制过了的。
施鸣玉又就他怀中,将那小孩抚摸一阵,仍酣睡不醒,遂又说道:“这孩子,是被薰香蒙得昏迷沉沉,并非是睡觉。”
她随即进房,绞来一个凉水面巾,向小孩“天灵”穴上一抚。
不一会,果听得哇的一声大哭,他顿时惊醒过来,睁眼四张,见眼前围的一群,尽是陌生面孔,更吓得乱哭乱叫。
落少卿急忙派人,去三房送讯,那范吉甫夫妇,今晨醒来,不见了床上的娃儿,心知已被“怪物”掳去,那还有生还之望。
不禁抢天呼地嚎啕大哭,他一家人正闹个不可开交之际,一听得范大户送来此讯,两人马上收泪赶来,冲着宇文杰,打躬作揖地致谢,又向范少卿夫妇道扰不迭,然后,才欢天喜地抱着小孩走了。
宇文杰送走范吉甫夫妇,那施鸣玉即向范少卿,说道:“范庄主,那怪物昨夜受此一惊,今后不敢再来,也说不定。不过,应防患未然,它既然系由人乔装,则比较好办,入夜睡觉,于贴窗处,悬一块与窗口般大的湿布,可挡住薰香透不进来。另外,每家均准备刀矛器械,与足够人手,并抽派壮汉巡更查夜,一遇有异,即鸣锣示警,群出击贼。那贼人一看有备,自然不敢来犯。”
范氏夫妇闻言,连连颔首,表示对这套建议,全部采纳。
宇文杰转进厅中,向姑娘石中玉,说道:“石姑娘,你身体今天可曾痊愈,能否上路?”
那石中玉姑娘,既感这位商相公,英俊可爱,复喜那个施鸣玉,神采慑人,她在这一昼夜的短暂时间内,周旋于宇文,施两人之间,心头高兴已极,当下闻言,即娇声一笑,说道:“老早好了,我们走吧。”
宇文杰说道:“今天我们下一站的宿头,应在何处,你知道吗?”
姑娘杏眼上盼,略作寻思,随又说道:“今天如走的早,算来,当晚即可投宿奇峰关,但是,经过这场耽搁之后,恐怕是……赶不到了。”
施鸣玉插口说道:“那有什么要紧,我们今天赶到哪里,就算哪里嘛。”
石姑娘只向她瞟了一眼,并没作声,她的心思,是说:“你这人,怎恁般识趣,说出的话,竟如此合我的心意。”
庄主范少卿,见他们要走坚留不放。
没奈何,这三人又在范家,领了一顿丰盛的早餐之后,才打马启程,沿着澧水上游,取道西北,向奇峰关联骑而去。
奇峰关,乃湘鄂两省西陲唯一口隘,过此向北,即系武陵山脉,再旁山前进百余里始系武陵山。
宇文杰等三人,虽马不停蹄的绝尘而驰,但因山道难行,无形中,前进的速度大减,这时,日已落山,夜幕低垂,姑娘石中玉,在马上呼道:“商相公,此去奇峰关尚远,今晚,已是赶不到了,且过此前进,即无宿头,记得这附近有座名叫洪家谷的小集镇,我们不如向那镇中落店住一宵,明晨再走吧。”
宇文杰在前将马一勒,扭头说道:“天还没黑嘛,就是走点夜路,我们赶上关去投宿,多好。”
那施鸣玉不由双眉一皱,嗔声说道:“你还是恁般倔强,夜间,关已下锁,我们人虽没什么关系,但这三匹马,怎么办呢?”
宇文杰一见这位美丽的未婚妻,又在发脾气了,当下,即服服贴贴地,说道:“好了,好了,石姑娘,你看洪家谷在那里,我们就去投店吧。”
复又前行,转过一处山脚,果见前面地势,稍形平坦,又见远处林间,炊烟四起,想正是乡人晚餐时候。
三骑来至洪家谷,见是个山地小镇,各行生意虽有,但景象似颇萧条,镇中仅有一家伙铺,可以住客。
宇文杰将马匹交给店家饲养,领着施鸣玉等,步进店来,见已有一人,正在座中,独自用膳,桌上放着一个长形包裹,内中显然是件兵器。
他只向那里瞟了一眼,径自入内。
店家将马匹送进后槽,转身迎着宇文杰等,招待晚膳,三人腹中,确实饥饿,虽然是糙米青菜,也吃得十分香甜。
这家伙铺,虽供客人住宿,但没有单身房间,只于店后,一间大房里,左右两边贴壁,各设有长榻一条,俗谓之“通铺”。
上面垫着草席,另外备有蚊帐,每人一顶,如有需要者,即临时张挂,客人住宿,不分男女,只就各人帐中,头内脚外的,横在榻上睡觉。
宇文杰等三人见状,虽嫌设备简陋,但因这种别开生面的睡法,反觉得十分有趣。
临睡时,石中玉一想,自己是个女子,怎好睡在他们两个男人中间,遂先拣了左边的一顶蚊帐,钻进去,纳头便睡。
施鸣玉也不愿睡在中间,怕的是,挨着姑娘,易露马脚,遂亦拣了右边的蚊帐,向里一钻,连靴子也没脱。
剩下中间的,让给宇文杰了,他一看,没得话说,只好夹在二美之间,横身向榻上一躺。
石中玉姑娘,本想要施鸣玉挨着她睡,终因有点碍口,说不出来,今见宇文杰睡在身傍,心想:这也好。
店中另一客人,已在对面榻上睡了。
宇文杰一躺身床上,即肉颤眼跳,心神分外不宁,久久不能入睡,暗忖:“今晚,莫不是,将有什么大祸临身,而显此预兆?”
旋闻得一股兰麝般的气息,直扑面鼻,偏首向左探去,原来是施鸣玉的头,已伏近他的肩下。
适才所闻的香气,即系由她头上发出,心中不禁一荡,遂悄悄掀起蚊帐,凑上去,向她唇边,深深吻了一口。
他翻身坐起,已知对榻那个客人,刚出了伙铺,遂由枕边,将长剑摸在手中,轻轻下床,跟踪追去。
他追出镇外,听自左前方,隐隐传来一阵极轻微的衣袂带风之声,渐去渐远,急忙盯眼向那里一瞧。
倏见有条暗影,消失林中,忖度去向,似已入山。
他闪身离开村镇,两个起落,即来到山脚,一排疏林下面,正待举步,去追寻前面那人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