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岩下一剑了亲仇 [8]
那伫立暗中,待命晋谒的两位远客,目睹这一幕,酒咽人心的惨剧,只吓得混身毛发直竖,禁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荆元贞之所以如此?据说:在行功期间,于百日内,须生食小孩心脏百个,为的是:增强本身太阴煞气,与功力进境。
她对搜集小孩一举,十分慎重,特派女儿荆三娘,亲率心腹二人,专任其事,以防机密外泄。
不料,近两日来,女儿的音讯杳然,分外惦念,加上今晚,又肉颤眼跳,心神不宁,深虑荆三娘在外,出了什么差错。
她草草行功完毕,正准备转入岩洞休息,忽有一女弟子进禀,道:“鄱阳湖总舵的石中玉小姐来了,要晋谒帮主。”
荆示贞道声:“请进。”旋见有男女两人,直趋洞口而来。
姑娘石中玉,拜见干娘礼毕,又引见身后的一人,说道:“这位,是女儿的朋友,施鸣玉。”
施姑娘先还以为这位名震江湖的嫫姆,定是个老态龙钟,鸡皮鹤脸的鸠盘婆,今一见之下,竟大谬不然。
原来她,一头乌云高挽,貌若四旬中年,只眉宇间,蕴满煞气,不像个妇人罢了,当下,即忙闪步上前,躬身见礼。
荆元贞问道:“姑娘,你府上何处?”
施鸣玉见问一惊,忙暗收心神,强自镇定,含笑说道:“晚辈舍间,是浙江青田,现徙居江苏扬州,石姑娘,乃晚辈所认的义妹。”
荆元贞颔首微笑,道:“这没什关系,我年轻时,也颇喜扮男装。”
石中玉姑娘,不禁向施鸣玉瞟了一眼,暗自咒骂,道:“你这妮子,多坏,这几天,一路混充男人,占尽我的便宜,瞒得我好哇!”
荆元贞又冲着石中玉,问道:“姑娘,你千里迢迢,赶来见我,是有什么急事?”
姑娘说道:“干妈!那靳六哥,和我哥哥,均被人打伤了,而所伤他们两人的暗器,经认出,却是你的东西。”
荆元贞闻言一怔,急声问道:“是我的什么东西?”
姑娘随手掏出那两支响镖,向上一递,说道:“这,请看看,可是你的吗?”
荆元贞接过一看,俯首沉吟,半晌,才说道:“这东西,确是我的,但已多年没用,是谁的事,你们竟没发现?”
姑娘嘟着那张小嘴,说道:“来人出手时,系暗中行事,怎知道是谁?”
荆元贞轻声一叹,又说道:“你们可去休息吧,候你三姐回来了,好好的问问她再说吧。”
姑娘心头不觉-震,正待出声相告荆三娘被杀之事,倏见施鸣玉,向她暗暗使眼色,她-时不解,只得将说到口边的话,又咽回去了。
石姑娘正当欲言又止之际,蓦听得空中,有人一阵清啸,声彻云霄,直恍如九皋鹤鸣,古刹晨钟。
当场,除了施鸣玉,已心知来人是谁之外,其余众人,莫不大吃一惊。
转眼间,一阵衣袂划空之声过去,即惊鸿翩翩的,由凝碧岩顶,飞下一个人来,只见他,怒容满面,一身玄装,手擎长剑,挺身而立。
荆元贞一见来人虽是少年人打扮,但那深厚功力啸声,却令她全身一震,忙凝神打量着来人。
来人正是宇文杰,只听他厉声道:“你是三元帮三帮主荆元贞?”
荆元贞点头道:“不错!”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宇文杰斥道:“还先父宇文俊之命来!”
荆元贞咯咯笑道:“好!我就一并斩草除根,来吧!尽你所学上来吧!免得死后还做个怨鬼!”
宇文杰又厉声喝道:“我仅凭此一剑,要取你性命,不需另外什么武学。”
两人出剑交手,硬砍硬拼的继续搏斗。
这时,凝碧岩前,突响起了一支光带磷焰的火箭,上冲九霄之后,又接二连三,空射了两支。
两人又拼斗了百十来招时,荆元贞渐感强敌难制。
那宇文杰虽越斗越勇,但以到了百招之后,还不能取胜,心头也有点着急,忽然灵机一动,马上忆及了伏魔剑法的绝招——天象四式,遂起手就是一招“烘云托月”,直取对方天庭。
又接演“分云拿月”,与“踏云踢月”两招,分取对方中下两路,这连环三招,一阵击出之后,果然不同凡响,只逼得荆元贞,手忙脚乱,身形直晃,堪堪仅有招架之功,已失却还手之力。
这时,倏听得附近暗中,有个嘶哑口音,发话道:“好个天象四式,可惜,只现出三招!”
荆元贞,见对方突然变换了,如此凌厉无匹招式,不由心头一懔,也无暇顾及暗中那人的语言,究说的什么?
她正待起身凌空,想震碎长剑,以满天花雨的打法,来伤害对方,但因这柄断魂剑,乃心爱之物,如此做去,却又有点不舍。
她处此踌躇不决,难于果断之际,不料那宇文杰,恰于此时,使出了最后一招“象星拱月”。
她顿感身外,展开了千百支锋刃,齐由四周逼来,方暗道一声:不好,忽又觉手中一轻,心知剑已折镝。
接着就是,两眼一黑,脑际一阵眩晕,摔倒尘埃,知觉全失。
这时,风雷之声顿息,宇文杰一步赶上,手起剑落,砍下荆元贞首级,就岩前原有的案上一放,只见他,双手抱拳,仰望空际,满面流泪,凄声说道:“爹,妈……你们……现在可好了……”
语音未尽,即倒身下拜,伏地大哭。
姑娘施鸣玉,纵身赶至案前,与宇文杰并肩拜倒,她为的是,亲仇既复,要克尽子媳之礼。
那站在远处的石中玉姑娘,对当前情景,好似在做梦,只看的她,如醉如痴,呆若木偶。
宇文杰哭拜之后,立起身来,今以大仇已报,心头顿感一畅。
不禁又仰天一声清啸,似已将有生以来的胸怀抑郁,一吐无余,忙说道:“玉姐姐,我们走。”
所有武陵门下女弟子,因慑于刚才的那阵威势,个个早已吓得像条驯猫,见他二人要走,谁还敢上前相阻。
转眼前,两条黑影,已于昏黑暗里,消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