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5]
洪如鼐立即朗声说道:“李爷!我姓洪!”
李鲁呵呵笑道:“你看!这就是你蓝爷坚持一个‘理’字的最切实的说明。一旦复姓归宗,绝没有更改的余地。好!洪爷!在下只想请教洪爷一个问题。”
洪如鼐说道:“请说吧!”
李鲁微笑说道:“请问洪爷,你离开岳州,理由何在?”
洪如鼐说道:“那是我自己的事,与旁人无关”
李鲁摇着头、带着微笑,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说道:“洪爷!你这就不对了!”
洪如鼐厉声说道:“李爷!你究竟想干什么?我可没有工夫跟你在这里闲磕牙!”
李鲁笑笑说道:“洪爷!我什么都不干,只是要跟洪爷你讲理。你洪爷方才说,离开岳州,是你自己的事,这就是不讲理。因为加入我们相爷麾下,是你洪爷自己找来的,而且是经过我乐都总管推荐的,你在岳州,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实在说来,你是万人之上,没有在任何人之下。相爷待你不能谓之不厚,乐都总管待你,更是敬重有加,你说是吗?洪爷!”
洪如鼐点点头。
李鲁立即说了一声“好”,又接着说道:“果然洪爷是个人物,不含糊,是非分明,令人佩服。既然洪爷承认相爷跟乐都总管待洪爷情深义重,洪爷如此甩手一走了之,在‘理’字上,是不是缺了点儿?”
李鲁说的是一口京腔,说话轻松自然,给人就有一种说服力。
洪如鼐那里知道这李鲁是孛罗面前的第一号利嘴师爷,满肚子孤拐主意,卖弄的就是唇枪舌剑。
洪如鼐被他这样一说,顿时张嘴结舌。
李鲁察言观色,顺杆儿就上,微笑说道:“洪爷!你是明理而且是讲理的高人,请你设身处地想一想,如果你是相爷,你该怎么处理这件事?嗯!”
洪如鼐还没有说话,李鲁又说道:“相爷治下何止万千江湖上的好汉,如果处理不公,何以服众?如果人人都像洪爷,随时要来就来,要走就一甩手走掉,这个局面如何维持?洪爷是明人,何以教我?”
洪如鼐哪里是这种人口舌之敌,一时说不上话来。
“因此,在下特地向相爷讨下这份差事,专程前来……”
洪如鼐眼神一迸光芒说道:“前来拿我?”
李鲁呵呵笑道:“错了!洪爷!要拿你,数一千个人也数不上去,我是手无缚鸡之力,我只要你洪爷一根小指头,就可以横尸眼前。”
洪如鼐问道:“那你来做什么?”
李鲁说道:“在下前来,只是请洪爷进京,见过相爷。当面说清楚你的心意。常言说得好:三军可以夺师,匹夫不可以夺志。相爷英明,他听到洪爷如此说明,自然是无法勉强。大家好聚好散,人生何处不相逢,留待后日好见面。洪爷!你说对吗?”
洪如鼐沉吟了一会儿。
李鲁说道:“洪爷担心进京以后,万一对洪爷有所不利时,怎么办?其实洪爷了解,相爷的地位,岂可食言。再退一步说,果真有如此一天,凭洪爷的盖世武功,自诩剑圣,又有谁能耐得洪爷何?”
洪如鼐突然说道:“好!我可以随你进京。”
李鲁笑道:“洪爷果然高人………”
他言犹未了,邱千屏和赵仲彬几乎是同时叫道:“如鼐!你千万不可以。”
“爹!你千万不要听他的话。”
李鲁笑笑说道:“洪爷!是你说的算数,还是别人?”
邱千屏立即上前厉声说道:“是我说的算数!”
李鲁故作轻松地“哈”了一声。
邱千屏说道:“姓李的!你不要故作潇洒,像你这种巧言令色的人我见得多了!告诉你,燕京城那里的一套,我比你知道得多,乐如风和孛罗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了解得深刻。”
李鲁皱眉说道:“请问这位……”
邱千屏刚要说话,洪如鼐说道:“千屏!你不要……”
邱千屏说道:“如鼐!二十年的岁月,给我们的创痛还不够深吗?难道今天你还不能让我为我和仲彬的权益说几句话吗?”
洪如鼐说道:“千屏!我只是说……”
邱千屏温柔地说道:“如鼐!我明白你的意思!今天再也没有任何力量,可以分开我们了!你说是吗?”
洪如鼐黯然而有歉意的点点头。
邱千屏转而向李鲁说道:“虽然你是明知故问,我还是要告诉你,你方才听到我们的说话,应该知道我是洪如鼐的妻子。”
李鲁“哦”了一声说道:“原来是洪夫人!失敬!失敬!”
邱千屏说得非常的冷峻。
“我说过,对于燕京城里那一套,我了解得真切。如鼐是我的丈夫,我当然不会让他前去冒险!这一点合理吗?还有我的孩子,不愿失去他的父亲,这一点合理吗?”
她突然提高了声调:“就算如鼐当年是自动加入你们,可是如今他已经发觉你们的残暴野蛮,如鼐要离开你们,这也是人之常情,又不是请客赴宴,有什么可告辞的?何况,如鼐当年加入你们,他本是别有用心!”
李鲁脸色一沉,立即说道:“啊!别有用心!请问是什么用心?”
邱千屏说道:“燕雀岂知鸿鹄之志?”
李鲁冷笑了,方才那份彬彬有礼的态度没有了。
他的脸色变得发青,他向洪如鼐问道:“洪爷!你是真的别有用心?你是真的不随我进京城的了?”
洪如鼐走到邱千屏的身旁,伸手紧紧握住她的手说道:“千屏有权利这么说,她有理由不让丈夫冒险,何况你本来的存心就不善,只不过你的巧辩可以惑人罢了!”
李鲁突然一阵冷笑,声音有如夜枭。
他指着洪如鼐说道:“洪如鼐!不要以为你是剑圣,现在就有人来秤你的斤两了。客人不做你要做犯人,怪不得我。”
他的话说到此处,对那个赤脸无须的大汉一点头。
站在大汉后面的两个瘦子,就立即跨步上前,两个人四只白嫩纤细的手,张开来贴在腰上。
那赤面大汉一伸手止住他们,自己大踏步上前,他的每一步,几乎踩得地都在动。
他走到洪如鼐面前不远,站住,右手从自己右肩一探,反腕一抽,一柄很奇形的月牙斧,握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