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金枝玉叶 [8]
单剑飞骇呼一声:“啊”一个啊字刚刚出口,六儒前面对弈的第三儒,支颐的手臂摇,“托”的一声,倾身伏倒桌面!桌面震动,对面的四儒五儒,也相继滚翻!四人原来已是气绝多时,“对弈”和“观战”之姿态全是人摆出来的,单剑飞脑中轰然一震,神智近几全失。就这样,也不知过了多久,单剑飞忽觉肩上被人拍了一下,耳边同时响起一个充满疑讶的苍老声音道:“这是怎么回事?小老弟。”
单剑飞茫然转过身子,只见不知打什么时候起,屋中已然多了一名白发苍苍,而且面目慈祥的灰衣老人。老人手提一只巨大的酒葫芦,肩头扛着一只青布布袋,袋内隐隐地散发出一阵阵的兽肉香味。单剑飞神思渐渐恢复,知道面前这位灰衣老人十之八九便是“天池隐翁”,眼扫四儒尸体,心头一酸,热泪不禁夺眶而出。天池隐翁惑然指着四儒尸身道:“你也认识他们?”
单剑飞拭泪道:“是的,都是晚辈害了他们,他们如非与晚辈打赌,今天绝不至落得如此下场。”天池隐翁放下葫芦和布袋,俯身将四儒尸体分别检视了一下,然后站起来注目问道:“此话怎说?”单剑飞简略地将当日洛阳酒楼斗胜许愿的经过说了一遍。天池隐翁听了不住摇头:“这也不见得。白衣七儒性喜山水,常年在外,就是不为了跟你打赌,他们也不会闲在家中。问题都在对方身手太高,他们仗着七个走在一起,而且又已来到老夫的住处,警觉心未免稍懈,对方趁另外三儒一时离开而出其不意下的手噢,对了,你怎么找到这里的呢?”
单剑飞正待加以解释,天池隐翁又道:“且慢,我们先将尸体收拾了,等会儿再慢慢说罢,人死不能复生,哀亦徒然,帮他们找出凶手,才是正务。”于是,一老一小先将四儒尸身抬至屋后,挖了个雪坑,将四儒葬下,天池隐翁面对雪冢,叹了口气道:“这儿天气严寒,尸体可保千年不坏,四位老弟安息吧,将来有机会,再由你们的三位兄弟为你们迁葬,老朽我,承你们兄弟瞧得起,一言便将误会解释清楚,想不到老朽为尽地主之谊,出去才不过半天光景,便发生这等意外,老朽别无可说,这儿是我天池隐翁杨湖鸥遁世之处,人死在我老朽的茅庐中,老朽我也不说什么奇耻或大辱,总之,老朽在天黑以前必定下山,如不能亲手将凶徒擒获,有生余年决不再回天池也就是了……”自语至此,老泪纵横,已然语不成声。单剑飞先见此老那般镇定,还以为此老心肠冷硬,寡于情义,没想到他原来竟是一个至情至性之人。
当下单剑飞反而倒过头来安慰老人道:“老前辈自己说过,人死不能复生,哀亦徒然,我们进去吧,只要老前辈肯出面,凶徒谅也无法遁形,关于凶徒之来龙去脉,晚辈尚可以提供一点线索。”
天池隐翁双目陡亮,神光如电,不过却投有马上问什么。老少二人回到茅居中,老人取出烤热的兽肉和冷酒,一面分用着,一面听单剑飞自报师承出身,以及将丐帮关洛分舵如何遭变,自己怎样于无意中得知神威宫各种奸谋秘密的详细经过说出。单剑飞说完,紧接着问道:“老前辈的绝学,天罗印’,武林中并非人人能练,晚辈这么一说,那位神威宫主以及那位‘黄衣分宫主’,都是些什么人,老前辈是不是可以有点眉目了呢?”天池隐翁喝了一大口酒,闭目仰脸不语好半晌,方才缓缓说道:“这问题七儒兄弟已经提出过一次,当时老朽的回答是:老朽很感惊讶,但实在想不出对方是准。”稍顿,接下去又道:“现在,老朽可以这样说:那个什么黄衣领队老朽不清楚,也无法加以揣测或想像,因为他年纪不会太大,只是神威宫主调教出来的一名刽子手,不是老朽同时代的人物。至于那位什么”神威宫主”,老朽倒是想到一两个人,只是一时还不方便明白说出来就是。”
单剑飞脱口道:“何故?”
天池隐翁又喝了口酒,轻轻一叹道:“这种事应以实据为准,武林中常因一言不慎,而造成无边浩劫,老朽只是臆断,没有绝对的把握。”单剑飞默然点头,天池隐翁又叹了口气道:“至于另外一件事,老朽很是抱歉。”
单剑飞心神一紧,已有不祥之感。
果然,天池隐翁以充满歉疚的语气接下去说道:“冰雪丹莲散老朽原来就只藏有一瓶,在七儒到达之后,已分赠他们七兄弟,老朽如今已点滴不存了。”
单剑飞情急失声道:“这,如何是好?”
天池隐翁捋髯沉吟了片刻,最后蹙额抬脸道:“这样吧,这种百年丹莲可遇而不可求,你就是天天徘徊在天池之畔,三年,五年,甚至三十年五十年,也不定就能得到,而且得到后调制起来也不是一天两天的工夫,老朽现在有个退而求其次的办法:丐帮七老的事,你且别管,一月之期,尚剩半个月多一点,老朽别的不敢说,脚程方面或许还比你们年轻人灵光些,这里去巴岭,就是不借马力,大概八九天也可赶到,老朽另有方法可使七老再延缓三个月不致发毒,这三个月之内,能否找得唐家后人,或者另有他法,那将全靠七老的机运。”
停了一下继续说道:“另一方面,老朽观察你的气色和眼神,知道你在七星剑法上已小有成就,目前功力,当在七儒任何一个之下,虽然你也许还不是那个什么黄衣领队的对手,但你的聪明可以弥补功力之不足,等会儿,我们分道扬镳,老朽去巴岭,你则设法搜循血迹去帮另外三儒一臂之力!”
单剑飞觉得这在绝望中尚不失为好办法,于是,迫不及待地往起一站,道:“好,我们这就上路吧!”
天池隐翁望着他,赞许地点点头,也跟着站了起来。不一会,出了茅庐,老少二人于下峰处分手,天池隐翁循坡道下峰出山,单剑飞则由另一条岔道奔向另一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