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九 章 [2]
章淦在大喜过望之下,有些不敢置信地道:“呢,你这话,可是言而由衷?”敖楚戈沮丧地道:“人到了屋檐下,不低头也要低头了……我不在乎和你们火拼一场,胜负存亡是另一码子事,但,我却不能连累我的二叔,他老人家一生修福积德,万不能为了我这不肖的侄子而使他这位老好人遭至伤害……”章淦兴奋得喘息急促,面孔涨红:“姓敖——不,楚戈,这才是明智之举,是正确的选择,如此一来,不但我们全蒙受你的赐予,在你来说,又何尝不是‘将功赎罪’的一种表现?你的二叔保证平安无事,说不定,我们之间怨隙也因而会有个较佳的转变……”敖楚戈无精打彩地道:“我是你们拿鸭子上架,逼上梁山的,我原本无罪,何须将功来赎?况且,我一旦允诺,眼前就摆的是刀山油锅等我去闯,唉,要不是我二叔受制于你们之手,说什么我也不会背上这样一桩大麻烦……”章淦充满感情地道:“不要怨忧,楚戈,我们会体谅你一番苦心的,好的开始,即乃成功之半,看情形,彼此间的积恨,大有改善的希望……”叹了口气,敖楚戈道:“这就要全凭你们的良心了……”武海青急忙叫道:“老兄弟,既然你依了我们的条件及要求,至少目前大家已是一路上的入啦,客气话先慢说,长吁短叹也摆着以后再表露,眼下,你却得替我们解开穴道呀,这样缩倒地角,叫人家看着委实不甚光彩……”章淦也忙道:“可不是,楚戈,烦你先替我们解开受制的穴道吧,血脉瘀塞过久,是会留下隐忧后患的,你是行家,当比我们还明白。”
敖楚戈懒洋洋地站了起来,唉声叹气地道:“八成是前生前世结下的冤孽,才会在这辈子遇着你们这群讨债恶鬼,唉,往后的目子,只怕就要艰苦了……”章淦挤出一抹笑颜来道:“这是说的哪里话来!楚戈,你如果帮我们解决了这一大困难,便极有希望使我们对你的仇恨冲淡,转而考虑减轻对你的报复程度,于你来说,岂非一大安慰?你的二叔也因此平安无损,在全使你的精神消除负担,心胸开朗,日子将越来越光辉灿烂,又怎能说是艰苦呢?”敖楚戈愁苦地道:“你光说些好听的,‘十龙门’便是第一个叫人难过的关卡,而你们诸位对我的软哄硬迫,猜疑限制,更将在往后那连串的日子里越来越盛,这还不说,你们另外那两个要命的条件……总之,我是吃亏吃定了!”章淦十分抱歉地道:“我们也是出于无奈,楚戈,你多包涵。”
武海青焦灼地道:“老兄弟,你既是答应了依照我们的要求去办事,其他的话也就少说几句吧,再发牢骚,也一样无助于你的允诺呀……请你帮帮忙,行行好,首要之急,乃是先为我们把穴道解开。”
又叹了口气,敖楚戈道:“好吧……”
他的动作非常缓慢,似乎象征着他内心的沉重与不甘,他先拍开了章淦的穴道,又过去替武海青解制,然后,再恢复了竹椅上萧挣的身体功能。.三个人都可以动弹了,他们在喘息,在咳嗽,在自己为自己搓揉活血,宛似三个刚从手镣脚铐的长久禁锢里-旦解脱拘束的囚犯。
摇摇幌幌地站了起来,章涣极其小心地道:“楚戈,我可以去通知他们你的决定么!”
坐回竹椅上的敖楚戈索然颔首道:“有什么不可以的?如今我业已是你们掌中的玩偶了。”
章淦忙道:“言重了,楚戈,我们怎敢这样相视?”挥挥手,敖楚戈道:“你去吧。”
当章淦启门走出之后,萧铮也步履蹒跚地来到敖楚戈身前,他圆睁双眼,以一种像要吃人似的表情咬着牙道:“姓敖的,你把我整得好狠,你是存心要我难看,要撕我的脸面;我们记着这挡子过节,娘的,如果这一次你再使奸刁,你就会知道我将怎生对付你!”
敖楚戈略略提高了声音:“老萧,我已经答允为你们卖力拼命了,甚至你们另外那两个严苛的条件我也没有藉此机会争议,事到如今,我是低了头,你又何苦咄咄相逼,非要惹我心里发毛不可!”
那边的武海青,闻言之下先就变了脸色,他踉踉跄跄地抢了过来,朝着萧铮老大不痛快地叱喝道:“老萧,你这是干什么?难道你不晓得我们是费了多少的心血,耗了多少力气才使他俯首就范的?事情刚妥,你又在胡搞歪缠哪一门子?万一把他弄翻了,杀戒一开,不但安稳的日子甭过,连性命能否保住也都难说了!”
萧铮明明知道敖楚戈是故意加大了嗓门引使自己人来指责他,但对于这种直楞楞的花巧,他却有口难辩,好似深夜闻进人家家宅,便不是贼,也无形中带着几分贼味了。
敖楚戈犹自不满地道:“虎头,我他娘这厢正是一腔委屈,你看,老萧却又来撩拨我!”萧铮红了脸,气吼吼地道:“姓敖的,你休使这一套挑拨离间的奸计,我撩拨你什么啦?我只不过警告你这一次不可再行使诈,你就抓住这个理来胡喊冤?”敖楚戈嚷嚷起来:“你倒嘴巴变得快,说风是风,说雨是雨,翻江搅海胡荡得紧呐,你方才不是还恫吓我要收拾我么?这一歇却又变成你只是警告我啦?我他娘卖命要卖得痛快,老萧这种鸟气,我不受!”
萧铮顿时气得脸泛青,全身发抖,他咬牙切齿地道:“娘的皮,你是在存心坑我……”武海青咆哮着:“好了好了,老萧,你他奶奶,就别再吭声了,你是硬要砸锅不是?弄翻了他,你到哪里去找一个敖楚戈?”萧铮大吼道:“姓敖的最是奸狡毒辣不过,他先时曾答应我依从我们的条件,但等我一转过身,他却又打我一个措手不及,完全推翻了他的承诺;娘的,莫非只准他翻云覆雨,颠三倒四,就不能叫我吐几句心中委屈!”
敖楚戈怒冲冲地道:“老萧,你他娘是光屁股进当铺——一你要当人.人家可不给你当人;我要依从你们大伙的心意,不能单听你-个人胡来,在你们那五个人中间,就数你最不济事;他们哪-个来都能说动我,只你不行,现在,你知道你在这-伙里的份量啦!”
萧铮一下于几乎气晕,这可是什么话?武海青也觉得不妥,他强笑着道:“老兄弟,事情呢,却不是你说的这样,我们……”他刚讲到这里,门外,人影闪幌,章淦领先而入,跟在后面的有四个人,第一个扮面朱唇,目若朗星,十分俊俏秀美,带着几分书生气息——只是穿着破旧,好似个落魄书生罢了——第二个,交头,圆颅,横肉满脸,生像粗猛狰狞;身体又宽又肥又大;不消说,那位俊美人物,是“小修罗”白羽,这位光头人熊,必是花和尚唐全无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