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九 章 [4]
严宜森表情不变,和和气气地道:“尊驾太谦了……”章淦接着道:“楚戈,白羽意思和我们大家一样。那颗宝石只宜暗取,不便朋夺,要不然我们付出的代价就大……”白羽解释道:“由你下手盗取,楚戈,我们替你掩护,这样的话,万一露了形迹,接触也少些,可以尽速撤走,不用列阵开宰……”这就是说,主要责任全放在敖楚戈的身上,他冒的危险最大,而且,露底也只是露他一个人的底,和“十龙门”结怨也是他去结怨,严宜森的话不错,果然由他挑大梁!
笑笑,敖楚戈道:“办法是很好,只有-桩……”白羽忙问:“说说看?”敖楚戈道:“所谓明人不做暗事,我虽不是个什么志节高超,方正不阿的好人,却也不习惯偷鸡摸狗的勾当,这等于是偷窃嘛,这等事,未免落于下流,似乎不甚合宜……”章淦苦笑道:“话是说得不错,但这件事却也只好暗来,明着劫夺,太不容易,而且后果必然激烈,这就大大的不值了;楚戈,事贵从权,请你看在老朋友的份上,千万委屈这一遭……”白羽也道:“楚戈,你答应要帮忙的……”凝思了一下,敖楚戈忽道:“有了,我有个法子——”众人精神’一振,齐齐向他注视,神情巴望中,期盼一闻他的“法子”——敖楚戈又喝了口酒后,十分有劲地道:“我们这里,有严大哥,林老兄、有白羽、唐全、章淦、武海青、萧铮,再加上我,这股力量亦不可谓小了;我们一鼓作气,明着拜山叩门,要‘十龙门’交出那颗宝石,否则,我们即血刃相同,狠杀恶屠,‘十龙门’见我们实力雄厚,极可能在畏怯之下俯首从命,乖乖献上我们所索之物……”听完敖楚戈这番话之后,大家不由面面相觑,啼笑皆非,表情上是又失望,又气恼,又是好笑;他们最初还以为敖楚戈有什么“锦囊妙计”,原来,却是这么一条鲁莽的策略!吁了口气,严宜森摇头道:“敌兄,你的高见,未免荒谬。”
敖楚戈舔舔唇,道:“怎么说!”
严宜森缓缓地道:“此计决不可行,‘十龙门’十龙,个个功力精绝,技艺高强,皆非易与之辈,况且手下儿郎众多,力大势雄,若吾等明枪对阵,必将引起一场血战,胜负之卜,殊难逆料,便是赢,只怕也所剩无几,如是输,则无一幸免,这样一束,那颗奇宝即使到手,也不能受用了……我们进行此项计划,暗中下手颇为值得,明里流血,则大不相宜。”
白羽又道:“而且明枪明火,事后难保不仇怨纠结,报复迭起,那就永世不得安宁了……”章淦也道:“还有一层——严大哥、林老兄,能不能说?”严宜森略一沉吟,颔首道:“如今我们是身在一条船上,福祸与共,无妨,告诉他也罢。”
点点头,林翔道;“宜森兄既有此言,我也没有意见。”
干咳一声,章淦低声道:“楚戈,严大哥和林老兄也另有苦衷,他们和‘十龙门’相识,非但相识,且极为熟稳,颇有交谊,实不能正面冲突,这不好说话,而以后传扬出去也难以交待,大家都是混世面的人,多少要讲点道义,就算只在表面上装扮,亦比一笔抹煞了要强……”这是背义,这是失德,这是不忠,这是集阴毒邪恶,贪婪龌龊之大成,敖楚戈心中立时起了强烈的反感,几乎令他面对严、林二人而作呕;但是,神色上却丝毫不变,长长“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我倒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么一层因果。”
章淦低声道:“所以,还是以暗来比较合宜,明着强夺,实在麻烦太多。”.敖楚戈无可奈何地道:“看情形,咱们也只有用这个法子了……”呵呵一笑以后,严宜森道:“敖兄能够从善如流,不但是帮了自家的忙,也是帮了我们的忙了。”
敖楚戈皮笑肉不动地道:“好说好说。”
这时,白羽又迫切地道:“那么,楚戈,你准备什么时候展开行动?”敖楚戈耸耸肩道:“我随各位尊意;如今我是坦上之肉,阶下之囚,哪还有表示主张的余地?端看各位要怎么使唤我了。”
章淦有些难受地道:“现在我们又和从前一样,都是一窝子的老兄弟,楚戈,你何苦这么挖苦人?”武海青也忙道:“可不是,你这样一说,大伙心里都不对味!”
嘿嘿一笑,严宜森道:“敖兄是主帅之风,大将之才,叫他依照我们的主意行事,自然是颇受委屈,固也遗憾,但时值非常,也就只有从权一次,请敖兄容让了。”
敖楚戈道:“越说越客气啦,你。”
白羽插口道:“楚戈,我们谈的是正事,什么时候下手首须决定……”章淦道:“我们明天就启程如何?”连连点头,唐全道:“对,事不宜迟,晚不如早,好歹都要干上一道,哪一天干全都是一样的!”
敖楚戈道:“我没有意见。”
“黑手大圣”林翔道:“那最好,我们就如此决定吧,明天天一亮就上道。”
敖楚戈道:“我这蜗居就这么一点大,地方各位也看见了,各位怎么睡,怎么分配位置,全请自便,凑合将就一宵,天亮登程。”
又是那种老于世故的假笑声,严宜森道:“强宾不压主,我们怎能侵占了你的地方?这就太不成敬意了……”肚子里在咒骂.敖楚戈心想——连人都要拘束听凭压制,这地方占去了又算啥?简直是老奸巨滑,纯系装模做样。
但是,他口里却也笑着道:“诸君远来是客,如此招待,已是不周,腾挪出我这局促寒舍来以供休歇,还只怕委屈了各位,宜森兄这般多礼,我就越发汗颜啦。”
林翔大刺刺地道:“恭敬不如从命,我们就各自找地方养养精神吧。”
白羽问道:“楚戈,我们占了你的住处,你呢?你睡那里?”敖楚戈道:“我不必睡了,外面通达通达,透口气,好在不用多久天就亮啦。”
说着,他拎着他的皮酒囊,独个儿潇潇洒洒地走出门去。
外面,夜色凄清幽冥,颇俱淳清,有风轻拂,天空中星辰稀疏,一闪一眨,倒更显得这郊野的夜晚荒落而冷寂了……悠闲地在茅屋前面的空地上踱着步,敖楚戈望望天色,喝口酒,像在沉思,又像只是在欣赏夜景,数数星辰,横样轻松自在。
屋里,灯光低暗下来,似是他有人捻小了灯蕊,准备歇息一会了,这时;一个人影从门内闪了出来,走向敖楚戈这边-一-是白羽。
敖楚戈迎着白羽笑笑,道:“这段时光里,莫非你也养成了半夜不眠,喜欢倘样屋外吟诗赏景的习惯?”白羽知道这是椰榆,他苦笑道:“我哪有你这样的诗情画意?这几年来,脑子想的,心里求的,只是如何再能回到中土,好好地过日子,不要再为了生活犯愁,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