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5]
祁京道:
“听真人的口气,似乎是那冯通已失去此宝,而真人却认为是敝派之人所为。但兄弟未接得通知,究竟有无此事实是不知。”
他略略一顿,又道:
“但此事敝同门已经得悉,却是千真万确,不必瞒你!只不知真人何以疑到敝派身上?以程真人的身份名望,自然是握有证据,方向兄弟提及!因此,兄弟甚愿先弄个明白。”
他既不承认,也不一口否认,甚至自认已招这个秘密告知同门,因而程玄道有怀疑的理由。
但假如程玄道提不出证据,他便可以讥嘲对方了。这一手之狡猾机诈,其高明之处实在无与伦比
程玄道没有一点不安的样子,徐徐道:
“祁兄或者有所不知,那琅琊府的先祖,曾经有一位于仙道之学,极负盛名。这本丹经,乃是练丹修道的宝笈,旁人得去全然无用。但玄门中人得了此经,却大有助益。”
祁京点头道:
“兄弟相信必是如此,因此之故,那一天并无觊觎强求之心。就算这本丹经内载有琅琊府的武学秘艺,兄弟得之也是无用。难道兄弟这一把岁数之人,还会抛弃了从前的基础,重新学起么?你说是也个是?”
这番话说得无懈可击,程玄道连连点头道:
“贫道也是这么想,不过当日冯通被劫之时,适值贫道经过,因见双方舍命相拼,是以出手排解。后来从冯通口中,得悉一切。同时贫道又从武功手法上,得悉对方竟是祁兄的同门,所以特来奉访,顺便谈一谈而已!祁兄既然不知详情,贫道岂敢絮聒。”
他知此谦和客气,祁京固然十分意外,阿烈也大为失望,心想:
“这天风剑客跟别的人也是一样,不愿得罪北邙派,并非主持正义的侠客义士。”
阿烈差一点就露出鄙夷的表情,祁京则喜慰地道:
“真人好说了,兄弟如若接到通知,冲着真人如此看得起兄弟这点情份上,定必尽快奉闻一切。”
程玄道道谢过,神态悠闲地跟祁京谈了一阵别的事,话题涉及武功之时,他似是无意中想起了一事,说道:
“贵派以蛇形刀法独步天下,贫道虽然心仪已久,但过去从来没有机会瞻仰这门绝艺。假如祁兄恕我唐突,甚盼请教几招,以便证实一下那天所遇之人,是不是贫道看错了?”
祁京欣然答应,心想:
“屠老大说那一天斗上了数招,在那等情况下,他们必定极力隐藏本门武功。这一次试招之举,对我们只是有百利而无一害!万一证明不是本门之人,这宗公案再也不会扯到本派头上。”
他摘下壁上之刀,锵一声,制出鞘,顿时寒气森森。程玄道没有带剑,当下摇摆一下手中的拂尘,表示这就是兵器。
两人又说过一些客气话,程玄道一声“得罪了”,脚踏九宫,欺近祁京,手中拂尘抖得笔直,迎面刺去。
那拂尘尘尾挺直如剑,竟带出破空之声,可见程玄道功力何等深厚,尤其在剑道上的造诣,深不可测。因是之故,方得以别物代剑而能具足长剑的威力。
祁京长刀旋纹而出,招式奇奥恶毒,刀上更是内力十足,果然有名家之风。这一招双方试过对方功力,立刻改变打法,但见两人在这七八尺方圆之内,晃来闪去,身法之决,令人眼花撩乱。
他们各自施展出近身肉搏的招数手法,既凶险而又十分花巧。程玄道似是想取对方的性命,那拂尘招招不离祁京要害。
才斗了十余招,祁京已大为惊凛,感到对方来意不善,假如一招失手,定必命丧当场无疑。
他惊怒闪集之下,手中长刀也用足全力,使出归恶毒厉害的秘传刀法,拼命还击。
此时他已有了一个打算,那就是今日纵然是不敌而死,亦定要使对方也留下一点纪念。
他心存拼命,顿时勇不可当,战况更为凶险激烈。
但一上来那程玄道首攻,已占了先手,加以他功力较祁京深厚,因此之故,祁京的形势是凶多吉少,程玄道可比他显出轻松得多了。
看看又激斗了老大一会,已超过百招,程玄道气派悠长,内力越来越强,竟有增无减。
这一点使祁京的斗志为之瓦解,除非他早就施展出同归于尽的招数,方有伤敌之望,而这刻已稍嫌太迟了一点。
要知他早先虽然存下拼命之心,但这“拼命”与“同归于尽”还有一般距离。后者是完全不管敌方招式,挥刀出击,这等打法,除非对方武功高出甚多,如若只相差一点,定必在三五招之内便得到结局。
阿烈眼睛都看得花了,但仍然看得出程玄道大占上风,心中快慰难以言宣,几乎大声喝采叫好。
整个房间劲风激荡旋卷,阿烈早就被一阵阵的强大潜力迫得连连退开,这刻已缩在屋角,时时有透不过气之感。
突然间激斗中的两人分开,阿烈顿时不再被那阵阵无形潜力压迫,可是他心中却涌起了失望之情。
因为天风剑客程玄道跃开之后,竟不再行动手。而祁京也无恙屹立,身上全无伤痕。
程玄道稽首:
“祁兄的刀法,实是足以称绝天下,迫是越紧,抗力越强,贫道佩服之至,多有得罪处,还望有谅。”
祁京心中怒火熊熊,恨不得一刀斩死这个老道,但他打不过人家,此念在心中想想则可,付诸行动则不可。
他装出很从容的样子,拱手道:
“真人过奖了,兄弟学艺末精,自惭未能以师门心法,请真人批评指教!假如敝师兄他们在此,或者可教真人满意。”
他晓得对方明明已有杀死自己的机会,尤其是对方的内家剑法,使到至为精微之时,几乎可以雨步不移。
因此在这小室中拼斗,他先天占了许多便宜。假如他有杀人之心,最多再拼百多招,定可如愿。
但他竟停捭罢战,这一点既使他迷惑,又令他大感侥幸。目下可真不敢得罪他,心中又记起十步断肠屠大敬的警戒之言,更是不敢妄动。
程玄道笑吟吟道:
“贫道已耽误祁兄许多时间,今日之会,就此别过。”
这个武当大剑客飘然走了之后,祁京陷入沉思之中。
“阿烈,那牛鼻子竟想杀死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