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紫龙佩 - [墨余生]

第 六 章 风火奇春 [10]

  魔钉穿金碎石,犀利绝伦,无如打在钵上,如花炮落在水里,砰的一声闷响,立从空中疾落而下。紫金钵丝毫未损,冲势尤劲。好在麟儿已避开正面,蜷身弹足,往下便落。

  天狼钉虽然一击落空,但仍被麟儿收回。黄衣古佛,竟也纵身跃向空中,把紫金钵托在手上,旋由觉明接去。老和尚嘿然一声冷笑,身在空中,如秋风飘叶,缓缓朝麟儿落来,沉声发话道:“无怪你敢这样猖獗,原来是那佛门败类做你靠山,还仗着道家内罡,恣意伤人,老僧本不想和你们后生晚辈,一般见识。如今只好先打小孩,引出大人!”话如斩金截铁,手中宝杖翻飞,人如飞隼,足不掠尘。

  麟儿也振腕出剑,“露零秋冷”、“风泊波惊”,奇招异式,层出不穷。一位是绝世金童,祥鳞威凤;一位是修为日久,佛门高僧。这一战,只打得岳撼山秃,天惊石破,龙翔凤翥,虎跃猿蹲。双方剧战二百余合,大周天三百六十神剑之术,夹以一气两仪剑招,精解妙着,纷至沓呈。无如老和尚得灭魔绝学神髓,力大功深,禅杖飞卷之间,震得麟儿手中长剑,几乎把握不牢。

  美麟儿眼明手快,截长补短,乘实击虚,以精纯剑术,补救功力不足。双方愈打愈快。

  黄衣古佛,掌杖齐施,麟儿剑身上,压力愈形奇重,不伸鬃汗浸淫,最后似觉招式微乱,力不从心。

  远在伏寺的左后方,绝岩矗立,迫石撑云,忽尔一阵笛声,袅袅而至。先是轻云如絮,五彩霞飞,继而枝动叶摇,笼寒疏绮,高音舒怀,如春风拂柳;微音泛杀,如万马突围,极尽五音之美。谱曲之谐,穷自然之妙,参造化之奇。笛音入耳,不由使麟儿精神大振:“这是菩萨岩的天音齐乐,但与自己所谱,更加精妙离奇。”麟儿此念一动,不由精神大奋,轩辕剑如怒龙翻江;愈接愈快。那笛音亦愈演愈奇,一声入耳,使场上群侠,似觉有高山流水之致,本来私心念念,此刻却静如止水。

  蓦地黄衣古佛,用杖一封,人影一晃,又落在那香蒲团之上,精芒如电,冷冷问道:

  “百日践约之人,是否尽行入寺?言明之后,再打不迟!”

  麟儿剑招一撤,秀眉频掀,淡淡答道:“践约之人,尽此而已,何必再问?”

  老和尚略朝左方微顾,沉声喝道:“然而那以笛声助尔之人,事前并无约定了!”

  “峨嵋不是禁地,武林中人,独往独来者,不可胜数。如果说,笛声可以助人,安知其不是助尔?”老和尚哼了一声,又复冷冷说道:“儒释道三教不同,我佛绝不容人轻视,元妙书生如果自己嫌命太长,凭着他手上那支玉笛,自以为无人能敌,那他就不免估计错误了!老僧倒不信邪,偏要在他玉笛声之下,让人家出乖露丑。”话完,杖头一指,一啸生寒。麟儿正待挥剑迎敌,猛可里,一阵恶心,头昏目眩,昏然欲倒。

  一声若江水呜咽铁骑颇临,慷慨激昂,振人心志。麟儿勉强振作,循着一声所示,又迎接了黄衣古佛飞来古杖。和尚目光如翦,冷笑一声,手执杖头、一式“飞珠溅玉”,立把麟儿剑气荡开,黄衣飘拂间,人已欺身而入。宝琉女颜色骤变。

  惠元琼娘蘅春等三人,同振长剑,怒喊一声,拼命往前扑去。无如人家手快一着,不待剑到,立用罡气将三人挡回,蓦地呛啷一声,轩辕剑已震飞出手,啪然一响之下,麟儿已被人家一掌,震飞五六丈,挺然倒地,鲜血激然。群侠立往麟儿身前直扑,江汉神驼,则飞身凌空,将神剑接去。惠元琼娘蘅春,均痛哭失声,琼娘更是哭得娇躯颤抖,死去活来,拿手帕将玉郎口鼻之间血污揩净,一探心脉极微,双眸紧闭。惠元正待把人从地上扶抱,蓦闻一阵异啸,如长空鹤戾,飘掠而来。元儿还未把人抱起,忽有人低声喝道:“住手!”

  元儿一怔神,泪眼模糊下,见身后站立的人,不由痛哭拜倒。来人似是一位中年书生,儒巾青服,朗目修眉,手中携着一支碧绿晶莹的玉笛,庄严穆静,无与伦比。他长叹一声,手挽元儿,双目流泪,把这位义薄云天的孩子,望了一望,含笑说道:“我是何人,你们大约心里有数,而今一着之失,满盘皆输。二弟三弟,对他爱护异常,无如变生肘腋,人受重伤,难免惹他两人责怪,连我也得担受许多不是了!”说罢,竟迫不及待的走近麟儿身前,蹲着身子,细探脉息,虽然来人已是神仙人物,竟也变颜变色,默不作声。江汉神驼和天山神丐等人,知道这位正是寰宇之中第一人物。神山三老的元妙书生。首由神丐施礼发话道:

  “老前辈,这孩子有无搭救可能?”

  元妙书生黯然长叹道:“他原受人家利用一种慢性毒质所伤,如今又被佛门降魔掌力,伤及内腑,生死已是一纸之隔,能否有救,连我也毫无把握了!”言罢,似觉心事重重,又深深地一声长叹。

  这无异于晴天霹雷,挟风雨以俱来,琼娘哭唤一声:“恩师!无论如何,请你救他一救。否则,因他一失,武林中不知要死多少高人?”语重心长,人如带雨梨花,依然拜倒膝下。

  元妙书生,微将右手一抬,淡然一笑道:“我兄弟三人,从未作得打算。这一仗,麟儿一语所及,经三弟好动而起,既经允诺,无法不从。他因天赋异禀,自属武林上乘,遭此奇劫,为师也觉痛心,救是必救,成败却未可必,让他先行静躺,再筹妥善之策吧!”

  惠元忽然记及,宝琉女曾有一包什物,留赠麟儿,因为一时忘记,尚未交付,忙从革囊里将东西取出,打开手帕一看,那是一只精美瓷瓶,拔开瓶塞,一阵奇香扑鼻。

  元妙书生,闻及这种香味,不觉面显惊奇之色。此时峨嵋徒众,仍退咎原位,相隔颇远。因为峨嵋派最厉害的人物,仍在默察情形,蓄势以待。元儿恐被人发觉,累及赠药之人,故行动极端谨慎,旋从瓶中倒出丹九三颗,大比梧桐子,色作金黄,既不载明能医何病,也不知是何名目。元儿因为盟兄危急,不由意乱神迷,手持金丹,目视元妙书生,流泪不语。

  这位陆地神仙,捻起金丹一看,细问道:“这是唐代达摩秘制夺命紫金丹,你如何能有此物?”

  元儿忙用手揩干眼泪,悄语道:“这是那持灯女子,暗送麟哥之物,我一时忘记,未及面交盟兄,致有此失。不知这丸药对他有无服益,如鳞哥哥无法治疗,弟子也就不想活了!”

  元妙书生淡然一笑道:“先贤常谓尽人事,听天命,如不可挽回,以身殉义。然愚者细行,自然大可不必。我身上藏有丹丸,趁他心脉未停,暂行把气吊住。达摩紫金丹,此时服之无益,可以交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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