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炫目蛋赌 斗智露奇 [4]
南瑞麟趁机溜出独游,到达大石桥下,在落日余晖中,徐徐向一望无际平沙上踏去,可是那么松涣的黄沙,竟不显出半点足印,他愈走愈远,身形却缓缓被那夜幕隐没。
一个时辰过去,南瑞麟身形又出现于镇街上,他想起适才在沙滩上,演习师门心法,以及新得之“乾坤九式”掌法配合“禹行洛龟四十五步”,精妙得天衣无缝,功力增进一倍有余,他知是得红颜姹女崔无双“空青石乳”之助,、一路上回味无穷。
他一踱进店门,就发现店中气氛显得有点特别,各色武林人物均面对着那张正中八仙桌上,眼光所及,不禁令他为之愕然,暗自忖道:
“这是怎么回事呀?”
原来这八仙桌相对而坐的,正是飞花手陆逢春与一个面目可憎的秃头披发头陀。
桌面上横放着一只鸡蛋,两人右掌微弓,离鸡蛋有半尺距离,吐劲相抵,鸡蛋并未丝毫移动。
南瑞邻从众人口中听得,这秃顶披发头陀是藏边金沙寺秃行者沙净,以廿四路回风掌法,称威藏境,昔年不知为了什么事,与飞花手陆逢春结下怨隙,今日相遇,竟又是旧事重提,作下一场别开生面的赌斗。
他们手臂不准支在桌面上,恐有所借力,竟是悬空,不论鸡蛋移向那一方均不算胜负,而以鸡蛋被挤破的那一方才算负方。
读者当能知道,假如鸡蛋是直向摆列,一方以指按着顶端,另一方抵着底端,无论用上万斤重力,也压榨不破,这是物理作用,若是双方距鸡蛋半尺远,那是万万办不到的,因为掌力凝聚绝不能恰好支在顶端或底端,但现在情形更困难万分,却因鸡蛋是横放着,又是最易破碎的表面,这不是靠内力深厚而取胜,需用上自己灵活的脑筋,作技巧的运用,诱使对方的内力浑浊,才有取胜的把握。
双方都聚精会神凝掌吐力,对外来事物视若无睹、因为这一场别开生面的赌斗,无异攸开于他们一生荣辱,是以不敢分心。
这场赌斗真是引人入胜,鸦雀无声,只闲得浓重呼吸声。
飞花手陆逢春与秃行者沙净两人都是面色凝重,额角青筋暴露,淌汗如雨,也不知炎热所致,抑是用力过度。
约莫一刻功夫,鸡蛋向陆逢春这方滑动,缓缓滑过去,一分、两分、三分……
这种趋向并不代表秃行者内力纯厚,反而是陆逢春故意诱使秃行者沙净内力变浊的技巧。
须臾,鸡蛋静止不动,秃行者沙净好似测出飞花手陆逢春的意向,从新匀聚他那吐出真力。
南瑞麟只觉得这场赌斗,不但是意味深长,也是十分耐人寻味的,与罗喉魔君丁翰和梧叶上人那场红烛赌技有异曲同工之妙。
片刻,鸡蛋又向秃行者沙净那方缓缓滑去,显然是秃行者沙净诱敌之计。
南瑞麟蓦然想出一个问题,竟向身旁一个不相识的人微声询问:
“那鸡蛋如果掉下桌去破碎,怎么判胜负呢?”
那人微笑答道:
“双方事先都曾把这一问题,详加考虑讨论过,最后作出一结论,就是鸡蛋在那一方掉下去的,而那一方算是负方,这是对的,正代表着那方故意撤回掌力,而让对方真力推挤鸡蛋落下桌面,若不是此故,也表明了那一方真力已将用竭。”
南瑞麟也觉这个判断是毫无疑问对的,遂谢了那人一句,目光又投向那桌面上的鸡蛋凝视。
任谁看见两个内家高手,作这场赌赛,表面上如同儿戏,但骨子里却是生死大搏斗,比真刀真枪还要狠。
突然那鸡蛋望秃行者那边继续滑过去,随着飞花手陆逢春发出一声微哼,鸡蛋竟急疾的滑过去,到达桌子边缘……
旁观的人几乎惊叫出声,如果鸡蛋掉下地面,无疑问是秃行者沙净输了。
众人心悬在口中,紧张万分。
但鸡蛋竟然停留着桌缘,蓦地鸡蛋似风车般自转了起来,两人力道触及蛋身,不作直线相抵,成了偏向,而生成力竭现象。
秃行者沙净面红脖子粗,连眼睛都凸出了,他知只要一分之差,
一生英名便在这鸡蛋丧失了。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浊汗臭,各人挥汗如雨。
秃行者沙净事实上想诱使飞花手陆逢春真力变浊,是以将自己发出的真力逐步收缩,令陆逢春生出一个错觉,认定自己这是力竭现象,心神一喜,致使真力涣浊,蛋壳无疑问的破在陆逢春那一方了。
飞花手陆逢春无论在武功造诣或机智运用方面,均高人一等,秃行者沙净的诡计,当然洞若观火,于是将计就计,将内力布于整个半面,趁他略撤掌力时,猛然加力,迫蛋落下桌面。
秃行者沙净这一惊非同小可,知自己诡计一切均落入飞花手算中,及时将蛋速阻遏,情急之余,真力未免不匀,竟然发生力竭现象,其间的情势真是千钧一发,危险已极。
蛋身在桌缘急速地旋转不停,这现象僵持有半盏茶时候,忽然鸡蛋以弧形方向向桌面中心急疾滑去,秃行者沙净究竟想出一个办法,以巧力作用迫使蛋身让开对方掌力,望对方落去,这一来陆逢春大为凛骇,闪电似地掌向左侧一掠,及时将蛋速度阻住。
众人同时发出一声惊喟。
陆逢春这一手是应当归功于手臂悬空,得以灵法运用,当然手臂悬空也有它的害处,不能有稍事歇息机会,遂致手臂酸软沉坠,真力易生浑浊,不过他们明确的测出,手臂悬着,比较利多弊少,是以采取这种方法,防止取巧。
鸡蛋此刻仍然是僵持不劲,双方均感觉到自己有点力竭现象,可是不敢稍有疏忽,心情似绷满了的弓弦一般,万分紧张。
旁观的人眼皮沉重地发酸,因为他们几乎是没瞬眼,不让眼皮有休息的机会。
突然,奇迹发生了,只听“啪”的一声,蛋身粉碎,蛋液向两侧迸射。
谁也不占胜处,但解决了问题。
秃行者沙净收手哈哈大笑道:“陆老师,看来五年后,我们又须见面了。”
陆逢春含笑立起,道:“沙大师,不是冤家不聚头,这一来冤家是做定了。”
秃行者朗声大笑。
众人长吁了一口气,散发了先前使神经紧张的郁结。
飞花手陆逢春体会出蛋身挤碎,无疑问有人从旁暗中做了手脚,趁机打破僵局,不然那有这么巧法,心中甚是感激,这人手法真巧,不着半点痕迹,秃行者沙净恐也是心内有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