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炫目蛋赌 斗智露奇 [1]
南阳之北,白河源头之西,有一大石桥镇集,虽然只有两千多户人家,两条十字街道,到也市廛繁荣,但譬之如洛阳,汴京通都大邑,可就相形失色了。
其镇名以物称,就是跨白河两岸建了一座数百丈大石桥,整座桥身均以数百斤重量花岗石块建成,巍峨耸立,不是春水泛滥季节,河水蜿蜒如带,只占河床十分之一,涓涓细流,每当日落之际,霞彩漫天,
孩童嬉耍在黄砂——中,河岸两旁垂柳飘忽,牧童唱晚归来,此情此景,宛若图画。
那日申时,镇集十字街首一家福记客栈外,泼刺刺来了六骑快马,为首的是一位麻面环眼大汉,一跨进门,环眼疾翻冲着店伙暴喝道:
“伙计,咱们肚中饿了,快点准备酒食,大爷们用饱后,还要赶到卧龙山庄去,去,快点。”
店伙被他喝得头昏脑胀,连马都忘记牵了,唯唯应声,风也似地一转屁股望厨下跑去。
“慢着”,一声惊雷响起。
店伙吓得怔住,转过身躯目楞着。
“马不要用料吗?你怎么当店伙差事的。”
店伙陪笑哈腰,自击脑袋连说:“小的该死。”狗颠屁股跑出店外牵马用料去了。
六个大汉一窝风似地,高踞着川堂内一张八仙大桌。
店伙移时送来酒食,五斤大-,一盘热气腾腾的——,堆得高高的,另一盘红烧牛肉,热香四溢。
“喂!”又是一个大汉问话:“这卧龙山庄是怎样去的,大爷们还是头一次来咧。”
店伙可听出话意来了,心想:“原来你们不是樊老庄主朋友,还横个什么劲。”
车、船、店、脚、牙、这一行,眼光何等锐利,也最会鉴言辨色,客人一发话,截头取尾,就可听出,不知不觉地腰干也挺直了,道:
“客官,你去卧龙山庄有何事吗?”
“妈特X,大爷们只问你去卧龙山庄路径,什么事你配问吗?告诉你,大爷们是存心闹事来啦。”
店伙可就得理了,鼻中掀了一聋冷笑:
“哼,卧龙山庄没有这么好闯的,就凭你这几个糟货,还不是白送性命。”
话犹未落,“啪啪”两声,店伙两颊可挨了两个巴掌,初进店门的麻面环眼大汉霍然立起,伸手挥霍了两下。
店伙被打得牙血迸溢,左手护住颚下,右手指着大汉,骂道:
“你……敢打人!”
这时店内踱出一个五旬老者,气秀神清,三绺黑须飘在胸中,口刁看一根翠绿色烟杆,负手慢慢走过来,右手将刁在嘴内的烟杆取下,侧面向着店伙面色一沉道:
“狗才,客人面前,怎敢如此放肆无礼。”转面望着六位大汉微笑道:
“在下陆逢春,武林中有一小小称呼号,叫做‘飞花手’。”
六位大汉面色微变,只听得陆逢春接着道:
“陆某在卧龙山庄忝为礼宾管事,这家福记客栈就是樊老山主开的,陆某兼任客栈掌柜,倘六位是来拜会樊老庄主,便由这里用快马护送至山口,不然,有什么事,与陆某交待也是一样。”
六个大汉听了不由面面相觑,麻脸大汉可有点讪讪的,抱拳陪笑道:
“哦,是陆大侠,小可淮阳六霸奉敝师之命,来此晋谒樊老庄主,听说樊老庄主昔日对头茅山二妖日内要来报卅年前一掌之仇,再则专诚来拜寿,所以快马来了,方才失礼于贵手下,还望恕罪。”
陆逢春淡淡一笑,道:“哦,这就是了,茅山双妖要来的消息,早三天敝山主就知道了,六位敢是由蒲家寨来的吧?六位远来报信,盛情可感,敝山主现身体微感不适,这两天暂不见客,好在敝山主过五天就是六旬花甲大寿之期,六位就暂住这里吧,过两天陆某再来邀请。”说着拱了拱手,道了声:“失陪”,转身走去。
淮阳六霸可真不是意思,老远赶来报个信,还吃闭门羹,若在平时,早就抓起凳子乱砸了,可又慑于
“飞花手”陆逢春威名,只低着头喝酒,十二只鬼眼乱转。
其实淮阳六霸也没存着好心来的,其师恶钟馗纪太秋与卧龙山庄庄主葛衣力士樊稚本是泛泛之交,反与那茅山二妖过往甚密,风闻卧龙山庄有件“唐貌宝甲”,及樊氏二女殊色,垂涎已久,心忌着樊稚过人武学,没敢招惹,现在不知从那里得来消息,樊稚功夫已失,便暗中唆使茅山双妖等人趁机报复、自己则从中混水摸鱼,明着命淮阳六霸卖好通风兼带拜寿,藉机搞鬼。
淮阳六霸虽从其师口中明了大概,但未知樊稚已如废人,就连恶钟馗纪太秋也不敢断定樊稚功力全失之说,是真是假,反正乐得自己充作好人,藉机行事,坐收渔人之利,事先就暗嘱六霸一套诡计。
飞花手陆逢春何尝不知道六霸来意,陆逢春在卧龙山庄最是足智多谋,心机深沉,樊稚倚之为左右臂,武功又高,连樊稚收手归隐之事,就是依从陆逢春之谋,陆逢春昔年就听得恶钟馗纪太秋阴毒无比,淮阳六霸一派相承,也不是个好人。
在蒲家寨召开群雄大会前半月,八爪龙叟便下了一份请帖给樊稚,樊稚推病不去,派了三个得力助手参与,飞花手陆逢春就派得有暗椿在蒲家寨内外,庄中各人一举一动,均了若指掌。
是以淮阳六霸听得陆逢春说,早三天便知茅山双妖等要来的滑息,不禁愕然,便是此故。
此时,坐在淮阳六霸相邻两张座上的,是一个俊秀无比的美少年,阳光斜射在他脸上,白里透红,眉飞入鬓,双目晶澈如水,显得英气逼人。
这美少年拈着酒杯细酌,见六大汉低头大嚼,不由暗笑,先前听得麻面大汉说,樊稚称寿,恍然悟出樊氏双妹为何急返卧龙山庄之因。
作者不说明,读者定可想出美少年是何人了。
且说南瑞麟被红衣人一股凌厉无匹的掌风,推下云深无底的险崖绝壑,只觉全身毒胀,疲软无力,如断线的秤锤望下急速坠落,心想:
“这回该死定了,只是死不瞑目。”连眼都不睁,任他直落,蓦觉落在一个奇软双臂之上,启目一看,面前隐约显出一张鸡皮皱脸老太婆,满头如银白发,见他睁目。就问道:
“孩子,你怎么了?”声音曼妙,宛如少妇。
此刻的南瑞麟,已被全身坠落压挤气流,逼得先前自闭的胸腹诸穴一散,只觉心口一阵作呕,脑神经已是半模糊状态,噤不出声,人也逐渐昏迷过去。